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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掉毛成为我解药的牺牲品后,掉毛随时可以巨大化,也可以恢复本身。掉毛的变身成为了常态化,只要它的意志允许,大或小只是瞬间的事。伊乃木深感不可思议,而我早已见怪不怪。需要担心的是它会在外面随意的巨大化,到时麻烦就大了。为了避免此事的发生,我对掉毛进行了一番教育,禁止它在外面滥用变身。除非生命受到威胁时,可以增大块头,用来防身。伊乃木还衍生出另一个担心,掉毛变大后胃口会不会也变大了,以前两只老鼠就可以解决一餐,现在可能需要两只狗的分量。伊乃木的担心令我非常着急,假设一旦成立,这庞大的食物量供给将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到时饥饿过头吃牲畜就算了,万一吃人就麻烦了。

伊乃木有一天跑过来跟我说,不得了,掉毛……掉毛……

我紧张的说,掉毛怎么了,它是不是吃人了?

伊乃木喘气说,不……是,不是。你跟我来。

我被伊乃木拉到屋子外,发现掉毛正在吃东西,而且吃的东西竟是草。它津津有味的吃着,见我们来了,停下嘴,发出“喵”的声响,然后继续啃草。

伊乃木说,它不但改变体型了,连口味都变了。

我说,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伊乃木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不小心看见的,我以为它在草堆里捕老鼠,走近一看,竟然在啃草。

我说,看来它又进化了,这点我也算不到。我们不用担心它出去袭击其他牲畜或者人了,因为它改吃素了。

伊乃木忧心忡忡的说,会不会出事啊,吃荤的动物改吃素。

我说,没事,它自己能够掂量,由它去吧。

掉毛是一只猫,能把身体巨大化,已经是一件违背常理的事,难得的是它连天性都给换了,改变了食物种类。巨大化的掉毛和一匹成年马大小,伊乃木笑着说以后不用担心没有坐骑了,只要掉毛变大后我们就可以策猫长奔了。不料这话似乎被掉毛听见,掉毛巨大后,示意让我们坐上去。伊乃木一味的拒绝,掉毛执意让我们上去,我们只好应承他。

我和伊乃木硬着头皮骑上掉毛的背,掉毛看我们上去后,脚一登,迅速跑起来。速度之快可以与马匹相提并论。我和伊乃木对此非常震撼。之后,伊乃木总是骑着掉毛到处游荡,为避免被人发现,时间总是选在夜晚时分。

一天伊乃木骑着掉毛来找我,跟我说,有新任务了。

我说,什么任务,该不是又是杀狗啊,杀猪之类的吧。

伊乃木一脸正经的说,这次是杀人。而且是一村的人。

顿时我沉默了。

伊乃木接着说,这次的任务不能拒绝,你只能接受。

我说,多少人?

伊乃木说,大大小小有五百人。他们说一个都不能剩下,否则任务当失败处理。

我说,那么多的人,他们凭什么相信一个五等级的刺客能够杀死五百人的村子。

伊乃木绷着脸说,他们说这个村子比较封闭,没什么反抗能力,一个低等级的刺客足够了。

我接受了这次的任务,去杀死五百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我和伊乃木骑着掉毛奔向了目标地。掉毛的速度极其的快,完全不逊于任何的马匹。我猜想,如果掉毛哪天能跟路上的马跑一次,一定会被掉毛的速度给吓死,任何的马都会羞于自己竟然输给一只猫。不过那些马在与掉毛竞速时首先要克服一个障碍,一只原本渺小的动物突然变成巨大怪物的事实。否则即使不输给掉毛的速度也会先被掉毛的形态给吓死。掉毛完美的拥有了马一样的速度,甚至和马一样以草本植物为生。但是它始终改不了自己是一只猫的本性。掉毛跑着跑着就会从路上跳上街边的房屋,巨大化的掉毛加上我和伊乃木两个人的体重足以摧毁掉任何的屋顶。可是掉毛却不会从屋顶上掉下去,它敏捷的速度足以在身体掉下前跃到其他的屋顶,然后继续从屋顶上奔跑起来。直到前面没有了屋顶掉毛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跳下来,回到路上做一头安静的坐骑。掉毛的任性毁了不少房子,我们看到屋顶塌下的时候也听到了各种惨叫的声音。幸好我们只是在夜晚十分赶路,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事后我训了掉毛一顿,但是没用,我们经过一个村子时,它依然狂野的践踏房屋。实在没法,我们只好绕开人群聚落的地方走,否则以掉毛的破坏力足以摧毁掉任何的建筑物。

我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掉毛会有这种极端的跑法。伊乃木给了我一个答案,她认为掉毛本是一只猫,正常情况下一只猫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路上行走,跳来跳去才是它的天性。我觉得伊乃木给的答案不无道理,我一直以为它可以跟一匹马大小,跟马一样的速度,和马吃一样的食物就以为它真的是一匹马了。事实证明,掉毛依旧是一只猫,而非一匹马,它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猫。如果它哪天真的变成一只真正的马,循规蹈矩的跑在路上,我会觉得这是个天大的悲剧。

我和伊乃木驾着掉毛到达了目的地,我把伊乃木留在了当地的小镇,我独自一人前往那个村子,我内心深处非常渴望知道抹杀五百人的真相。身为刺客了解这种事会很奇怪,也是禁止的,刺客只要无条件的麻木杀人就行,其他根本可以置之不理。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人,但我却想知道我手中的利刃为何而落,没有方向感的杀人会让我迷茫甚至窒息。带着这种负重感,我来到这个只有五百人的村子,这个村子真的相当封闭,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通向村子。我进去这个村子时男女老少一个个面面相觑,然后窃窃私语。

一个大伯走近我,盯着我上下打量。

大伯把我拖到一边说,你是刺客吗?

我被大伯的话惊住,我淡然的说,不是。我是一个旅行者,凑巧经过这里,来这游玩。

老伯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看你也不像刺客,哪有刺客大白天出来杀人的。

我说,为什么刺客要来杀你们?

大伯偷偷凑到我耳边说,你是外地人,别管太多了,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我笑着说,我这人就爱冒险,我不怕。你别看我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我的武功是很厉害的,平常人靠近不了我。

大伯陪笑道,你这人真有趣,还喜欢危险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出去别乱嚷嚷,行吗。

我说,行,我不会胡说的。

大伯见我信誓旦旦便开门见山道,其实这个村子都被山包围着,外人很少涉足这里,几百年来都很安宁。直到有个财大气粗的大地主看上了这个村子,硬要买下我们的村子,村民们都不肯,大家都在这安居乐业好几十代人了,哪有平白无故搬走的。于是那个大地主请来了官府和一些江湖上的帮派,有来说情的,也有来恐吓的,各种方法尽出,被我们拒绝后恼羞成怒。因此最近传出消息,说要派刺客杀死我们这个村子所有的人。

我说,那个大地主为什么要买你们的村子,有什么贵重的价值吗。

大伯叹了一口气说,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价值可言。你看到前面那座山尖尖凸起来的东西了没。

我看了一眼,说,嗯。看到了,貌似建筑物的东西。

老伯说,那里有个山庄,相当的豪华气派,听说里面亭台楼阁,珠光宝气,应有尽有。那个山庄望下来就是我们的村子,村子后边有条河流,地主想把那条河流所有的水引到我们的村子,再把村子的唯一的路堵住,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泊。打造成一个蓬莱仙岛。

我说,这种事做得到吗?

大伯说,我们都怀疑那个土地主得了失心疯,这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村子虽然三面环山,但不可能堵得了这么大一个缺口。照他这样搞,到时泛滥的河水别说毁掉了我们整个村子,甚至会把这方圆百里所有的村镇给淹没掉,到时随便就能死好几十万人。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将生命视为蝼蚁,任意踩踏,简直就是畜生。

我说,你们打算怎么办?

大伯说,我们是不会搬离这里的,就算杀死村子所有的人,我们还是会与村子共存亡。

看到这个村子每个人视死如归的精神,我不禁敬佩不已。他们知道自己可以为什么而选择死亡,这点我觉得很可贵,太多人惊恐死亡而选择苟且偷生。而我的生命归宿会走向何方呢?或许我会在任务中,被一个武功比我高的人给杀死,或许不小心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给砸死,吃东西给噎死,喝水给呛死,但我觉得不会被毒死,我已经把自己整得百毒不侵了,更或许我走着走着脚下的路突然陷下去……谁知道人生命的终点呢!我以前问过翼,刺客最后的结局由谁来收场。翼说,刺客没有结局,刺客的结局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刺客可以掌握别人的结局。

这群村民所体现的精神让我决定暂时先放过这群村民的生命,我更想知道这个土地主异于常人的想法。这个土地主极有可能是这次任务的雇主。我向村民探清道路后,一人上去了解那个大山庄。这个山庄相当的气派恢宏,占地相当的大,简直就是个宫殿级别的建筑物。门口的一块石头上刻着“蓬莱山庄”的字样。让我惊奇的是,这么大的山庄竟然没有一个门卫,我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门,里面空无一人。在我踏进主殿的时候,看到了一具尸体,我越往前走,尸体越多,直至我四面都是尸体,整整有好几百人。从尸体的温度上来看,人没死多久,所有人都是死于利刃,基本都是一剑毙命。我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这个山庄四面都是高大的围墙,想出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除非凶手还藏在这个山庄内,在这堆尸体中没发现那个土地主,我走了一圈山庄,在一间寝室内发现了那个土地主的尸体,跟所有人一样,没死多久。我在寝室内找到了一份刺客雇佣书,事实证明这个土地主雇佣刺客杀村民。这个山庄所有的人都遭到了屠杀,没剩一个生命对象。而凶手却早已消失在这个山庄内。

我离开了山庄,回到镇子上找伊乃木。

伊乃木问道,任务结束了,五百个村民都死了吗。

我说,今天确实死了好多人,但不是村民,是雇主的人。

伊乃木睁大眼睛说,你……你疯了,竟然把雇主给杀了?你触犯了《刺客条例》了,我要被你害死了。

伊乃木声泪俱下的怒道,你个蠢蛋,我们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们要被刺连门处决了。

我说,你冷静点,太阳还好好的。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我进去时人就死绝了。

伊乃木止住奔腾的泪水,说,真的?

我说,我没必要骗你,雇主与我无冤无仇,我没有动机杀人。

伊乃木说,万幸你没有那么蠢。你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吗?

我说,没有,我进去时,只看到了一堆尸体,其他什么都没见到。

伊乃木说,你不是去杀村民吗,怎么跑到雇主家里去了。

我说,顺路就顺便看下。

伊乃木说,即使人不是你杀的,但是你也不应该擅自跑到雇主那里去,如果让刺连门知道了是要记过的,严重的话会革除刺客身份的。《刺客条例》里面说得很清楚,刺客是不能与雇主私自见面的。你没看这本书吗。

我说,我有这本书,不过我一直没认真看过几页,所以不知道里面具体说了什么。

伊乃木说,你应该认真看完这本书,否则你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我说,雇主都死了,这次的任务还持续下去吗。

伊乃木说,雇主死了,任务就结束了,任务完成了也拿不到佣金。

这次的任务以莫名其妙的结局迎来了结束,雇主无端端死了。这让我想到了上一次的任务,结局与这次无异。我从身上抽出《刺客条例》,我似乎一直把它给忘了,这本书是翼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当然,加上我的名字就不唯一了。我翻翻这本一千多页的书,我突然觉得奇怪,我一直带在身上,但我却不觉得碍事,似乎不知不觉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这个对于我很多余的东西竟然会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对这本书依旧很陌生,正如我对翼一样。伊乃木说我如果不好好了解这本书,我将死得不明不白。这句话我是这样理解的,如果我好好把这本书了解一番,那我将死得清清楚楚。意思就是说,我横竖都是死。既然如此,我就没必要探讨这本书的意义,这本书能教我的东西,就是给我一个死的理由。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理由,死是今天或者明天的事,我需要的不是理由,而是我死的地方。

伊乃木说,你这个人的自我独立意识太强了,迟早会坏事。你是我见过最不按刺客方式做事的人。

我说,刺客的方式是什么方式?

伊乃木说,刺客的方式就是《刺客条例》上的方式,那些方式都是一流刺客总结下来的结晶,非常实用。

我说,我有自己的方式,别人的不一定适合我。

伊乃木说,他们的方式一定可以让你在最快时间内成为一个一流的刺客。

我说,我不想成为那样的刺客,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这样就够了。

伊乃木哑口无言。半天说,你有刺客的潜质,但你没有刺客的意识。

我没有反驳她,伊乃木这句话彻底形象的描述了真实的我。

伊乃木又一次离去,说是参加一个什么会议。无聊之余我只好继续万能解药的研究,我把这个解药称之为“包罗万象”。我真心希望我这个解药能够包罗万象,解开所有不能解的剧毒。只是这还停留在空想阶段,一切还没有一个实质性的进展。这让我想到了我曾经给翼试药的日子,翼几次命悬一线,但是很幸运的活了下来,或者说命不该绝。我总在关键时刻找到他生存的契合点。这让我想到了一件事,翼曾要求我写一篇关于刺客的文章,顾名思义就是要写一篇涉及刺客方方面面的文章,行里称之为“论刺”。“论刺”要刺中要点,不能言之无物,更加不能胡言乱语。最重要的是不能抄袭别人的作品,否则以作弊论处,不但会遭受严酷的惩罚,还会被刺连门剥夺刺客资格重新修炼。

翼说,虽然有很多防范措施,每年还是会产生很多一模一样的作品,防都防不住。

我很好奇,刺连门这么严格的条例,怎么可能还会这么多人不怕死呢。翼说这些条例都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的东西总能绕过死的东西,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如果他们绕不过的话,就真的死路一条了。我不明白翼说的话,但是我感觉这话很奇妙。后来翼给了一个解释,这些能绕过条例的人背后都有人,他们总能想方设法的通过这道坎。

我说,条例都已经被践踏得一无是处了,那“论刺”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翼说,任何的东西都有存在的需要,刺连门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条例是让那些老实人守规矩的,如果有一些人不按规矩来也不要紧,只要他们拥有解决的能力就行。

我说,这样岂不对那些守规矩的人不公平。

翼长叹了一声,公平的事是不可能存在的,就像完全守规矩的人不可能存在一样。

我现在都觉得翼的这番话是说给我听的,我做事完全没有照《刺客条例》来,伊乃木说我已经违背了条例大部分的内容,但是她说不打算揭发我,她决定好好改造我,让我成为彻彻底底的刺客,否则伊乃木的前途将被我的行为所毁坏。我被伊乃木的想法所折服,我觉得这世上几乎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甚至我自己都无法掌控自己。伊乃木的想法不禁让我万分感动。

最后我依照翼的吩咐,我以解药为题材,写了一篇好长好长的“论刺”,足足有好几万字。翼看完后摇摇头说,有见解,够独特,内容也很新颖。可惜了,不够贴近标准。

之后翼给了我几篇范文,我深深被这几篇所谓的范文所打败,写的东西无病呻吟,废话连篇。大致上介绍自己所使用的武器就能用掉接近一半的文字,然后介绍一下自己所使用的绝技,进而把自己的绝技一步步分解,然后再重点讲一下绝技的杀伤力有多么强大,随便一挥便有石破天惊之效,血流成河,横尸百里,各种血腥的描写让人作呕。我实在看不出好在哪里。

翼说,你写的委实比他们好很多,但是他们所选择的东西符合刺客的主流,而你写的只有你自己明白,最重要的是你的题材大家都不关心,如果你把题材换成毒药,阐述一下怎样毒杀的过程,你的“论刺”就成功了。毕竟你是个刺客,始终要“刺”,你研制解药不就变成“论救”了吗?

我说,我只对解药有兴趣。

翼无奈的摇摇头说,我也不勉强,我会把你的这篇“论刺”上交上去,可是达不到标准,你还是得重写。

我始终没有收到重写的告知,极有可能我的“解毒论刺”获得了他们的认可。当然这也许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们可能当做废物处理了,或者根本没有正眼瞧过。如翼所说的,这只是个形式的东西,只要你形式一下,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想到这,我深感可悲,那篇“论刺”我花了很多的心血,是我精神的结晶。但他们就这样糟蹋了。某一程度上,我更想收到重写的告知,这说明他们有看过我写的东西,即使他们并不懂得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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