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铭这一句话,屋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大家开始了面面相觑。
其实白空泽心里也早就生了疑,他听说徐青凡和楚慎明重归于好了,可今天上午赶到医院的时候没见到楚慎明,白空泽心里就觉得有点奇怪,后来忙了一天下来,徐青凡的同事甚至同事家属都来了,他还是没露面,白空泽就更怀疑了。不过,他并没有多问,一是事出紧急,根本没时间让他问;二是他了解徐青凡,眼前的状况一定有她说不出的苦衷,以徐清凡现在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再问。
“以后都别跟我面前提他,谁提他我就跟谁绝交!”直性子的沈洛一听到“楚哥”这两个字,一下子火冒三丈,直接朝韩铭举了拳头。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傻眼了,韩铭更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沈洛。
“洛洛!你小点声,青凡睡觉呢。再说,韩铭不知情,他也不是故意的。”刘筱晴见状连忙开口,打了个圆场。
三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男人又齐齐的将目光投向了刘筱晴。
刘筱晴本不想多言,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也就只得继续说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也没敢问青凡,我刚才给楚总监打电话他关机了。”屋里静极了,掉一根针都听得见,“不过现在公司内部都在传,说楚总监的老婆一早来公司来找他,没说两句楚总监就跟她走了,说是回河内了。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我确定楚总监真的请了长假,人事部已经备案了他的申请。”
“什么玩意儿?谁?老婆?!”刚才还一脸疲惫的白空泽一下子就急了,“腾”的一下子窜了起来,“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真的呗!我TM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找理由了。”沈洛一脸怒火中烧,“我在内网上看到帖子的第一时间就问景然了,她说来的那个女人自称是弥生的妈妈。我和青凡在日本的时候,曾在白色恋人公园碰到过楚慎明,他正在写一份巧克力的运单,地址是河内,收件人姓楚叫弥生。”之前沈洛一直没有跟大家说过此事,是因为她见徐青凡和楚慎明和好了,心里自然是祝福的,不过此时她不得不说出来以解心头之恨,“你们说吧,还有什么可能?这不是拿我们青凡开涮呢嘛?自己有家有业的还想在中国发展第二春呢?我呸!亏得青凡还等他十年,算咱们都瞎眼了。以后别让我看见他,想跟青凡在一起,他TM也配!”沈洛还是没忍住,连珠炮似的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最后还气愤的直接爆了粗口。
白空泽一听,顿时一拍桌子:“什么?孩子都有了?奶奶的,小爷把青凡让给他,是让他这么霍霍的吗?不行,管他在河内河外的,我得去找他。”话未说完,他拎起衣服就要往外走。
“白少!你冷静点!”刘筱晴一把抓住了白空泽,用力将他按在椅子上,压低了声音说道,“楚总监也许真的有什么苦衷,或者他是离婚的,或者我们误会他了也说不定,但是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没来帮助青凡,我也觉得他确实有些过分。不过不管怎么样,咱们几个人得先把眼前这两关帮青凡过了,之后的事情再说吧。”
“对。”在一旁的一直没出声的刘筱晴老公扔掉了手里的烟头,“这个节骨眼上,就别给她添堵了。”到底还是他年纪大一些,遇事更稳重些,“咱们这几天谁也别再提这个事,青凡心里难受的事太多了,别在给她增加负担了。”
众人都默默点了点头。白空泽举起水杯一饮而尽,又将杯子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奶奶的!”
徐青凡并没有睡着。
没开灯漆黑的屋子里,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盖了很厚的被子依然感到浑身发冷,一阵阵的出着冷汗,嗓子肿痛,四肢酸痛。
她听到了外面几人的谈话,她又何尝不想知道呢?
明子,你在哪?
她忍不住又拿起来了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白空泽他们和徐家的几位长辈一起商量完后天告别仪式的事情已是半夜时分了,他正想推开门想看一眼徐青凡后便离开,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徐青凡拉门而出。
“青凡,你醒了?怎么样,没事吧。”白空泽见徐青凡面色苍白,走路有些不稳,忙上去扶住了她,关切的问道。
“没事……”刚说出两个字,徐青凡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失声了,张着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她用力的喊了喊,也只能从嗓子里蹦出几个沙哑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刘筱晴走过来,听了听徐青凡的发声,“别着急,估计是上火嗓子肿了,暂时失声了吧。没事的,来,先坐下喝点水。”
刘筱晴扶着徐青凡坐在沙发上。昔日欢声笑语的房间如今四处都挂上了白色的麻布,还好所有的镜子都被麻布挡住了,否则她将眼睁睁的看到自己如今是一幅多么狼狈不堪、软弱无助的样子。
“青凡,伯父的墓地、告别仪式和酒席什么的,我跟你大伯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伯母那边明天就开始检查了,你现在状态不好,明天在家负责招呼过来的亲戚朋友吧,医院那边让沈洛支应着,有事你们电话联系,再说你小姨也在,我还给伯母请了护工,没有问题的。”白空泽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一下,他见徐青凡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便心领神会的又接着说道,“钱和人的事你都不用担心,我手里有现金,安排筱晴给记录收支,完事了之后咱们再一起算。大家这几天都来帮忙,时间没问题。”
徐青凡感激的看着白空泽,又看了看身边的刘筱晴、沈洛等人,大家都用充满安慰和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她黯然的点了点头。
自打白空泽、沈洛他们走后,已经两个小时了。徐青凡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坐在父亲的灵位前,一动也没动。
“你去劝劝她,晚上不用她守着,让她抓紧时间休息,这么熬下去没等老爷子出殡呢,她就先垮了。”刘筱晴老公靠在门边,悄悄的拉住媳妇说道。
“好吧,我试试。不过以我对她性格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听。”刘筱晴叹了口气,自从接到徐青凡的电话赶过来到现在,她俩还没有时间好好说过话。
刘筱晴轻轻的走到徐青凡的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杯热水,“喝点水吧。”徐青凡接过水,面无表情的举起水杯递到嘴边,片刻,又将水杯放在了一边。
“青凡,你要不先睡会吧,这里让大郭看着,没事。”
徐青凡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刘筱晴见徐青凡脸蛋发红,摸了摸她的头,发现烫的厉害,显然是发烧了。
刘筱晴眼圈一红,拉着徐青凡的手说:“青凡,人死不能复生,这一点咱们都很清楚,活着是为了活着的人,如今阿姨还在医院,你想想你再这么糟践自己,之后的日子谁来替你过?我们都是朋友,但只能帮你过这一关,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阿姨的检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希望没事,但是如果需要后续治疗,也只有你能支撑阿姨走下去。”她想了想,片刻,又道,“有些不用我说你应该都明白,这个世道靠谁都没有用,只能靠自己,自己强大才抵得过一切。”
徐青凡突然抬起头盯着刘筱晴,她明白她说这最后一句话的用意。
是啊,既然自己选择了单身,选择了一个人的等待,就应该接受此时此刻的孤独无助,或者说如果楚慎明没出现,亦或者他们没有重归于好,父母的生老病死就不会发生了吗?这个时候她必须坚强,她只有坚强!即使,楚慎明就此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她也得抱着怀念继续走下去。
想到这,徐青凡默默的朝刘筱晴和大郭默默的点了点头,起身回房里去了。
“她,没事吧。”大郭看着徐青凡的举动实在有点担心,“筱晴,你要不跟她一起去睡觉吧,我怕她想不开……”
“不,她会想明白的。”刘筱晴看着徐青凡的背影,“我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孩。”
第二天是周六,所有帮忙的人不到八点都齐齐的过来报道。徐青凡许是昨天受刺激,再加上来回忙碌奔波,晚上又没睡好,一大早醒来就发现高烧三十九度,嗓子说不出话来,鼻炎也犯了,躺在床上根本爬不起来。
亲戚们看到徐青凡这个样子都暗暗的落泪,谁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孤孤单单的一个女孩能挺得过去?
白空泽虽然心疼徐青凡,但也没有时间陪她,只能继续徐家、医院的两头跑,把一切打理的妥妥当当的。大郭眯了一会就起来跟刘筱晴一起在徐家帮助招呼客人,忙活徐父的出殡事宜;沈洛和韩铭在医院跑前跑后的带着徐母做各种检查,缴费排号。
徐青凡发了一天的烧,傍晚的时候也丝毫没有退去的意思,白空泽便硬拉着徐青凡去了医院,不过他们没有去徐母的病房,而是去内科直接挂了水。
“明天告别仪式你必须出席,所以最快的办法就只能打点滴挂水了。”白空泽脸上满是疲惫,衣服跟昨天的也是同一身,全都是褶子,有些狼狈,不过他的声音却十分温柔,“打完针马上就会好的,也会缓解一下你的症状,让你不那么难受。”
徐青凡点点头,她的嗓子依然说不出话来。她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给白空泽,“谢谢你,空泽。这两天多亏你了,要不……”
白空泽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徐青凡,一脸温柔的说道:“别怕,有我呢。”
徐青凡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清澈的双眸、坚实的臂膀、时时刻刻在身边的支持,她眼圈一红,眼眶湿润了。
白空泽见状连忙打趣的说道:“青凡,这不像你的风格啊。兄弟间哪有这么客气的?”白空泽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握住了输液管,小声的说道,“药太凉了,我给你暖暖,要不打进去的时候疼。”
面对白空泽,徐青凡没再说话,白空泽做的这一切已经不是一句感谢就能表达的了。在她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是白空泽挺身而出,为她扛下这一切。
她想起上午给楚慎明打电话时那句令人绝望的“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徐青凡将头歪侧靠在白空泽的肩头,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明子,已经两天了,你在哪里?你为什么关机了呢?事情难道真的像他们说所得那样吗?你知道我在经历着什么吗?
透明的输液管中药液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如同一滴滴寒冰,凉凉的直接滴入了徐青凡的心里,一点一点冰封住了她火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