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三邦拿起秦生的酒壶一饮而尽,道:“不瞒你说,那日见你时,我身上刀伤都还未好利索,要不然我怎会追不上一小姑娘。不过你我二人相识便是有缘,还未请教兄弟大名。”
秦生听他这么一说完,倒觉得这鲁三邦是条汉子,可毕竟自己不是道上人,便也不跟他去凑这热闹。秦生拱手道:“小弟名唤秦恩,能与鲁爷互称兄弟实乃幸事!哟,酒没了,小弟再去拿壶酒来。”说完起身便想借机离开。
可谁知那鲁三邦竟一把将他拉回座位上,豪爽道:“秦兄弟,你既自称小弟,大哥又怎能只喝你酒,占你便宜,且坐着。”说完大声招呼酒保上酒,秦生心里顿觉不妙。
果然,酒水上桌后,鲁三邦便让人撤了小杯,换成手掌般宽的大碗,他喝一个,便让秦生也喝一个。秦生虽然很少喝酒,但经老乞丐长期熏陶,酒量并不算差,可遇到酒量更高的鲁三邦便出事了。
这两人是你一碗我一碗的干喝起来,没一会一坛酒就见底了。趁着酒保上酒的空档,两人酒意上头,便开始互述衷肠,各吐苦水,顿觉颇为投缘,越聊越多,也就越喝越多,最后喝得秦生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
次日晌午,还在家中昏睡的秦生被巨大的敲门声吵醒,他捂着宿醉后昏痛的脑袋边走边应门。
开门一看,鲁三邦像座小山一样杵在门口处,他也不等秦生邀请,便直接走进院子里坐下。
秦生只得无奈关门,道:“鲁大哥,今日找小弟有何要事?”
鲁三邦斜眼皱眉道:“秦兄弟,你该不会忘了你昨夜承诺为兄的事吧。”
秦生听完一懵,拍着昏沉的脑袋仔细想了想,这才隐约记起来,顿时一拍大腿,暗自后悔。
原来昨夜自己喝高了,夸口说自有妙计定能帮鲁三邦将地盘给抢回来,还把家里地址告诉鲁三邦,让鲁三邦酒醒后过来找他。
秦生现在真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只能陪着笑道:“鲁大哥见笑了,小弟昨夜喝高了,纯粹酒后胡言,您切莫当真。”
鲁三邦满脸不信,道:“欸,兄弟真以为我昨夜喝醉了么?兄弟所言我可是听得真切,绝不像酒话。不瞒兄弟说,我为这事是一直茶不思饭不想,我虽自认拳脚功夫了得,可出谋想计实在不行。你就帮帮我,如若兄弟是怕惹上事担心自身安全,你大可放心,我鲁三邦豁出命去保你。还是像昨夜那般约定的,兄弟若能重新帮我抢回城东,我便认你作大哥。”
秦生听了下巴都快掉地上,完全想不起来还有这事,看来是真的喝断片了,连忙摆手道:“大哥快别说笑,此等戏言休要再提。并非小弟不肯帮忙,实在是昨夜酒醉得厉害,如今脑子都尚未清醒,大哥可否容小弟缓一缓,改日再作分说。”
鲁三邦见秦生的昏沉样,确实尚未酒醒,无奈道:“既是如此,兄弟便先暂且休息,我明日再来。”说完便一拱手,自行开门去了。
秦生起身将鲁三邦送走后,回身瘫坐在椅子上,心里叫苦不迭。他当然是怕掺和进去惹出什么事端,他如今躲着官府还来不及,又怎敢搅和到地痞争斗中?到时候官府不想查他都不行,就先暂且拖着鲁三邦,估计时间长了他也忘了。
秦生懊恼地甩了甩头,赶紧进房更衣上工去了。
结果第三日清晨,又来传来巨大的敲门声,秦生一听便知定是鲁三邦这厮,便赶紧让老乞丐去应门说他不在。
老乞丐将鲁三邦打发走后便把秦生揪到院里,秦生这才将事情经过告诉老乞丐。
老乞丐听完沉思片刻后,问道:“此事你有何打算?”
秦生无奈道:“还能如何,惹不起就躲,总不能送上门去让官府查吧。”
老乞丐摇头道:“他知晓此处,躲不掉的,你当真有计策帮他找回场子?”
秦生点点,遂将那夜心中所想讲了出来。
老乞丐听完后,眼神深邃道:“你怎会想出此等阴损法子?”
秦生皱眉歪脑道:“我也不晓得。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想,倘若我有像鸟人那样的一批人或许便可以保护我们自己了,所以我便不断想如何方能有这样一批人,最后将些胡乱想到的拼凑在一起,便有了这法子。”
老乞丐听后沉思道:“此计可行。你们长期躲藏终究不是办法,不如反其道行之,且帮鲁三邦抢回城东,搞些风雨,主动让捕快盯上你。别人再查你时,反倒因有这些捕快调查案件,为你打了掩护。你尚可借此机会,拉拢人手,以备不时之需。”
秦生连连点头道:“此话在理,我这便去寻鲁三邦。”
老乞丐阻止道:“你无须去寻他,他明日自会登门。届时拖他一拖,他必更听命于你。”
秦生佩服地骂了声老鬼,便自己忙活去了。
第四日清晨,巨大的敲门声如期而至。
秦生开门将鲁三邦引进院内寒暄一番后。秦生依着老乞丐的意思,先是诸般推辞,才将计策慢慢道出。
鲁三邦听完将信将疑道:“就这样?找那帮鸟货?成吗?”
秦生一脸自信道:“这只是第一步,你且依计进行,后面我自有安排,只要你肯下本,我保准你三个月内收回城东,且畅行扬州城。”
鲁三邦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便依你所言,我这就去办。”说完便急匆匆转身出门去了。
自这日起,扬州城街道上的乞丐是日渐稀少,除了些许老幼病残尚在街上乞讨外,其他的不知所踪。但乞丐毕竟是乞丐,少有亲朋,并无人真正理会,更不会报官。
五日后的晌午,城南的某处废弃货仓内
偌大的货仓里呜呜泱泱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乞丐,约莫看起来有两三百人之众。他们或站或坐或趟,一个个无精打采抓痒挠腮的。场面说不清的脏乱被成群飞在他们头顶上的苍蝇证实着,彼此身上的臭味不是相投,而是熏得对方都睁不开眼。莫不是偶尔有争吵声传出,真会让人以为这是一群傻子的聚会。
仓库前方临时搭起的高台上,鲁三邦瘪嘴皱眉地看着台下的场面,颇为后悔地对秦生道:“老子已经依你所言,将他们拐了过来喂得饱饱的。可你看这一堆歪歪扭扭的破烂货,我要真把他们搬过去跟鬼头九开干,还不得笑死他们。”
秦生看着台下百态,心里也稍有吃惊,他没想到鲁三邦才几日时间就把扬州城各处的这么多乞丐给绑到这里,看来这货是真的心急了。他扭头对鲁三邦笑道:“能把他们笑死岂不更好?还省却我许多功夫。你且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