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生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已然换上黑衣蒙上面纱的百来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道:“还有人想吃馒头吗?”台下雅雀无声,依旧只是冷眼回望。
秦生大吼道:“立刻答我!”
台下顿时传来整齐的吼声:“不想。”声音震得瓦顶隐隐有灰尘落下。
秦生扫视了一圈,接着喊道:“还有人想穿破衣烂布吗?”
“不想”依旧声震瓦顶。
这时,屋外传来了阵阵咒骂声、狗叫声、婴儿哭声。
秦生背过手来,用力捏着后背才极力忍住,得以保持面无表情。而台下众人有些已经开始窸窸窣窣了。
秦生眼珠一转,佯装暴怒,大声骂道:“肉敢吃,酒敢喝,人敢打,碰到这些个东西你们帮烂货就怕了?”
底下稍有迟疑,片刻便整齐传来吼声:“不怕”
秦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从今日起,所有人均可饱腹,只是伙食不同。做得好的,顿顿酒肉,做得差的,餐餐馒头。具体安排稍后鲁爷会跟各位说明,散。”说转头便带着鲁三邦往外走。
到了仓库外,秦生才拍拍胸脯长吁一口气,道:“掐得疼死了,那阵鸡鸣狗叫害小爷方才差点没忍住。”
鲁三邦忍俊不禁道:“论精明,我还真只服兄弟你。”
秦生摆摆手道:“上眼皮打下眼皮了,赶紧说正事。让你留意的机灵人留意了没有?”
鲁三邦点头道:“留意了,总共有二十个,怎了?”
秦生接着道:“今夜起十五日内,将里面的人编成二十队,由那二十个机灵人带队在子夜后在扬州城内藏朦(抓迷藏),不管他们用何方法都不可被官府抓了去,未能寻出其他队伍的小队次日只发馒头。至于如何确定哪队先发现别人,你召集那二十人自行想辙。白日他们睡醒后便带他们分队操练,不再打斗。兄弟你便辛苦点,多盯一下,熬过这十五日城东便很快回来了。”
鲁三邦细细记下后道:“得咧,我这就进去安排。”
自此这夜起,扬州城的夜晚便热闹了起来,不时便有鸡鸣狗叫,还时常有更夫被打晕,更甚者鬼怪说法传出。吓得几个胆小的更夫干脆辞工躲回家中,官府也被迫张榜招人,可却是来一个便吓走一个,衙门迫于压力,只能派出捕快夜间巡逻,但却又少见有人家因失窃前来报官,搞得衙门也十分无奈。后来夜间的动静却又逐渐少了许多,城内也无案件发生,便无人再作理会。
十五日后的夜里,秦生家的门又被巨响敲开。
一路打着哈欠的秦生看着脚下陌生的路,疑惑地问前面的鲁三邦道:“兄弟,咱们所去何处?”
鲁三邦呸了一口后咬牙切齿道:“妈的,有个小队前夜被巡逻的捕快发现,其他人尚懂得四散躲将起来,竟有一蠢货跑回仓库。老子打晕了追过来的捕快,只能重新换个地方。等城东拿回来后老子还得去衙门报个道,省得日日被他们盯着。”
秦生皱眉道:“此等蠢货扔出去作罢,你这事紧要么?”
鲁三邦摇摇头道:“不紧要。以前进去惯了,衙里头有熟人,多使点银子,再关个把月估计也能放出来了。”
秦生点头道:“哦,那你自行解决,遇事再说。对了,你这么晚唤我出来所谓何事?”
鲁三邦愣了一下,道:“你不去同他们交代一下?”
秦生一拍大腿,没好气道:“交代个屁,初始那几日搞得城里鸡飞狗跳的,害得小爷几夜没得好觉,后来不也慢慢安静了么?既安静了我还去看甚?”
鲁三邦不解道:“那此番过后如何安排你也没讲明啊!”
秦生顿时语塞,旋即道:“那你挑个白天过来问一声不就结了。唉,算了,此事怨我没说清。你且听好,之后十日内你弄些木刀教他们些狠招式和技巧,狠狠操练一番,并让他们对打。全部人酒肉管够,衣物换新,但旧衣物暂且留着。十日后让他们换上旧衣物,每日每人只发一馒头,饿上三日。三日后换回好衣物,好吃好喝供着。届时白日里你来寻我,记住是白天,别再夜间来,咱们一起去取回城东。”说完也不理鲁三邦,转身赶回去睡觉了。
十三日后晌午,扬州城东的一处巷子里
秦生看着面前头发蓬乱,脸上污糟,一身破衣烂布的鲁三邦,满意地点点头,拍拍鲁三邦的背,道:“记住,稍后你需将背再驼一些,省得被人发现。”
鲁三邦看着自己这邋遢样,有些不情愿道:“非得如此?”
秦生看着往日威风八面的鲁三邦如今这番模样,也忍俊不禁道:“必须如此。若让人认出,这城东你便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这一两日你便带着那二十个机灵货去认鬼头九的得力手下,记下他们家在何处,路如何走,全记清楚后回来寻我。切记,宁愿多,不可少,快去吧。”说完拿起地上的破碗放到鲁三邦手上。
鲁三邦满脸郁闷地领着人朝街上去了。
一日后的子夜,扬州城东,城隍庙处灯光依旧
秦生站在庙堂门前的台阶上,看了看浓重的夜色,此时已入秋的凉风吹来,让他打了个激灵。
他回身朝庙内佛像拜了一拜,道:“城隍大神见谅,借用贵宝地一夜,虽是夜黑风高,但应无杀生,还望大神保佑诸位弟兄平安。”
拜完后,秦生转身对鲁三邦道:“我给你的蒙汗药都分发下去了?”
鲁三邦哑然,摇摇头道:“你已询问三遍了。药早已分发,也叮嘱他们少量使用,更叮嘱他们认清人,记清路线了,你方才交代我的说辞我也记住了。奇怪,你今日是何缘故?之前未见你这般紧张。”
秦生略有羞涩道:“小爷这不初次跟这道上之人火拼么?谨慎些为好。”
他话刚说完,便见一袭黑衣肩上扛着个穿着亵衣的昏迷汉子跑上前来,像扔麻袋般扑通一声,将肩上之人扔在秦生前面的台阶下,吓得秦生微微侧身。那黑衣人朝二人点了点头,便又转身去了。
之后便陆陆续续有黑衣人扛着人跑过来扔了就走。秦生看着来来往往的黑衣人,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还算不上多么整齐有序行动迅速,但总算没白费脑子。
几炷香的功夫过后,城隍庙门口台阶前的空地上便密密麻麻地躺了一堆昏迷的人。上百黑衣人此时已全部背着手,整齐地分列两旁,隐隐融入夜色中。
秦生见时机已到,轻声对左右道:“泼醒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