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秦生便爬到了内院的偏院处,他见左右没人,便爬出排水沟,按照儒生的指示,小心翼翼的来到最靠里的那间房前,在窗户上先快速轻敲三下,又慢慢轻敲了三下,之后便弓着身子在房门前静静等着。
没过多久,房中灯火未亮,房门却被人打开,只见一身高七尺之人站在门口处,没等秦生先说话,他便压低声音急迫道:“速速进来。”
秦生也没敢多耽搁便赶紧溜进了房间。那人在门口左右观望,待秦生进了房后便关上房门,将屋内灯火点亮。
只见此人生得面白无须,大眼,高鼻,宽额头,正是乔俊无疑。乔俊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浑身污秽的秦生,眉头微微一皱,两人面面相觑。
秦生这才想起来,轻声道:“二爷有白脸,谈笑刀兵尖。”说完便伸手进怀里掏信。
可秦生手刚伸到怀里便傻眼了,他满脸疑惑地将信从怀里掏了出来。
竟是两封一模一样的信,他将信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日都没看出这两封信有什么差别,索性便尴尬地将两封信一并交给了乔俊。
乔俊接过信仔细看了看,疑惑道:“军师给了两封信?有说先拆哪封么?”
秦生尴尬地看着乔俊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军师是谁,有个长得很像鸟的人给了我一封信,另一封应该是我捡到的,我也不识字,你便两封都看看吧。”随即将早前在拱桥上撞到人的事说了出来。
乔俊将信将疑地将两封信都拆开来,仔细看了一遍后又拿起其中一封仔细研究了一番,才对秦生说道:“本来你送完信便可离开,但你捡到的那封信非同寻常,我也不解其中深意。你此时离开不太安全,暂且先留在此处,我去去便来。”说完便将两封信收入怀中,吹灭灯火开门去了。
乔俊离开后,秦生一个人坐在这黑漆漆的屋内,心里一阵打鼓,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难道是临时变卦要杀他灭口?如果是这样的话乔俊刚才就可以已经动手了,没必要现在还留着他小命。秦生起身想跑,可又想起儒生的承诺,一咬牙,索性便耐心等下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隐隐听见一声“走水啦”,不久便有火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屋外也是一片嘈杂。秦生赶紧跑到窗前,捅破窗户纸向外看去。只见偏院外面不远处一片火光,住在隔壁屋子的下人们纷纷起身赶去救火。
秦生回到屋内坐立不安,此时若跑了,他与儒生的约定可能就泡汤了,可若不走,把小命弄没了,再好的前途都没法享受。秦生权衡再三后还是决定先逃出去再说,于是起身开门想要出去。
可秦生刚到走出门口,便撞见乔俊带着十多位老弱妇孺急匆匆地跑进了偏院来,他跑也不是,进屋也不是,只能干楞在原地。
乔俊见秦生出来也没多想,急忙对秦生低声喊道:“愣着干嘛,快带她们进去藏好。”秦生只得硬着头皮顺势将众人引进了屋内。
刚将众人安顿好,一个手持长刀的护卫便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着急忙慌地对乔俊道:“不好了,乔统领!外院的府兵冲杀进来了。”引得屋内一阵慌乱。
乔俊一脸愤怒道:“反了!这帮鼠辈!”说完便冲了出去。
秦生看着一屋子哭哭啼啼的老弱妇孺,弄得他自己也十分惊慌,外面如今乱糟糟的,喊杀声惨叫声接连不断,自己这身板跑出去也只是送命而已,只能坐在门口干等着。
没过多久,乔俊便带着几个满身是血的护卫跑进偏院,他揪住秦生的衣领将秦生提了起来,一脸气急问道:“这信真的军师让你送进来的?外院贼兵怎会一见火光便不管火势地冲杀进来?”
秦生看着乔俊通红的双眼,战战兢兢答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只知道一个长得很像鸟的儒生让我在三更时分送信进来。”
乔俊将秦生放下,沉默了一会后,眼神坚毅道:“现在外面敌兵太多,我等支撑不了多久了。军师既让你进来,你便有出去的路子,你带将军的亲眷逃出去,我们掩护你。”
秦生一听,赶紧指着厨房的方向道:“厨房那里有条排水的暗沟直通将军府后面的小河。但那暗沟太小,她们也钻不进去啊。”乔俊闻言一跺脚,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为难在原地。
这时,被屋中众人围在中间的一位垂垂老妇牵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走上前来,乔俊见那老妇人便立马躬身行礼道:“老太君”
那老太君走到秦生面前道:“小壮士,你且先带着我小孙女出去吧,我这孙女与你身材相仿,是我家张家的唯一血脉,万望护其周全。”说完也不顾小女孩哭闹,便将小女孩推到秦生身旁,含泪转身对屋内众人慷慨激昂地说道:“诸位,想我张家三代为将,马革裹尸,斩敌千万,战功无数,从无贪生怕死之人。如今尔等可敢随我上阵杀敌?”
老太君话音刚落,屋内众人便纷纷起身,齐声道:“愿随太君赴死!”虽是孱弱女流,但却气撼云霄,秦生闻言也是心神一振。
老太君朝众人点点头,便转身对乔俊道:“乔统领,直赴厨院,你且在前开路,老身率众女眷在后护着小壮士和雅儿。”
乔俊义愤填膺地道了声“诺”便冲出屋外,点齐剩余护卫等在外面,秦生和小姑娘则被众女眷围在中间,齐齐出到屋外,老太君站在众夫人前面振臂高挥,大喊道:“出发”,众人便朝着厨院方向浩浩荡荡前进。
偏院与厨院虽仅有一墙之隔,但过去途中实际须绕过一座拱门,这平时看起来举步可至的距离,如今却是颇为艰难。众人刚走出偏院门口便遇到了敌兵阻截,乔俊带人在前奋力冲杀,也才勉强能维持前进的势头,老太君见状也指挥众女眷捡起兵器围成圆阵帮忙抵挡一些兵力。
虽然众女眷士气高涨,但终究只是深闺之人,每走几步便有女眷伤亡倒下,拼杀至拱门时也只剩寥寥数人了。
过了拱门后,敌兵不减反增,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团团围了上来,乔俊见势不妙便赶紧回头对众人大喊道:“跑!”喊完便一脚挑起地上长枪,弃剑执枪,将长枪使得犹如狂风一般冲进敌兵中,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老太君见状赶紧带着仅剩的女眷冲了过去,跑到了空无一人的厨院,来到厨房边上的排水暗沟前,乔俊则带人拼死守住院门口。
秦生见状赶紧拽着小姑娘就想往排水暗沟里钻,可那女娃哭闹挣扎着就是不肯,他也只能干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