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兄黄左手轻轻贴在黑的额头上,双目微闭,一丝一缕的灵气轻柔的从前额渗入。数秒之后,黄刚要收回探查的手臂,忽然眉头皱了起来,复又将手重新紧紧的贴上,右手搭上黑的肩头。
好半响,黄睁开双眼,双手仍然放在黑的额头和肩上,一脸惊奇的看着他。
“灵台确实尚未筑成”,黄顿了一下,“但是,黑体内的经脉易于常人的宽阔通畅,丝毫不逊于我等剑子修为之人!”
灵台的筑造是剑修入门的必要条件。普通人需要感悟天地灵气,通过周身经脉汲取游离的灵气,达到一定程度后在脑海中以灵台的形式贮存在人体内,其形象类似于一座浮空岛,悬在一片白茫茫的脑海中。
直到这座脑中浮空岛的形成,剑修才算入门,有资格拿起剑修炼。
灵台与剑修的剑之间的关系就好比:弓与箭。修剑就好比打磨箭矢,使箭更锋利、路线更直、速度损失更少,灵台则是决定了力道,两者共同决定了射箭的杀伤力。剑修的实力反映的是其能发挥出的最大灵力,也就是说,灵台的大小决定了剑修实力的上限,正如弓的力量决定了箭矢的力道一般。
那么灵台的大小是如何增长的呢?关键就在于修炼者的经脉。
灵台存在于人体最坚固的堡垒——头颅内,但头颅既阻隔了外部的危险,也阻碍了灵气的直接进入,有得必有失。分布人体周身的奇经八脉是灵气进入灵台的通道。
灵气由周身经脉进入人体,由于无法储存,又从经脉逸散出去。一部分人通过增加灵气的亲和度与拓宽经脉,使得灵气入体的速度大于逸出的速度,迫使灵气在体内囤积、固化,从而形成灵台。因此,一般来说,灵台的大小与经脉的宽度成正比。
以上,都是基本的剑修入门知识,它告诉我们一个事实:正常来讲,经脉的宽度与剑修的实力成正比。
而黑的怪异之处就在于,没有入门剑修却拥有跨阶至剑子的经脉宽度,有如此宽广的经脉却没能筑成灵台!
但这偏偏正好一部分解释了黑刚刚的遭遇。以剑子的经脉,一瞬间吸入体内的灵气足以激活融灵剑中的火种。只是,如何在半个时辰之内抹除火种原有的印记仍不得而知。
三位师兄为黑体内怪异的情形而困惑,面面相觑。疑惑之余却又感到更加震惊,“那岂不是说,一旦师弟筑成灵台开始修剑,理论上将立马拥有不下于剑子的实力!”
一想到平日嘻嘻哈哈,跟在自己身后装模作样修炼的小跟屁虫,随时有可能超越十几年勤修不辍的自己,这种落差感有一瞬间让他们产生了挫败,好在多年修剑亦是修心的过程,调整了回来。
黑见众位师兄一会皱眉沉思,一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会又死死盯着自己,心中有些不安。
“都怪平实没好好听师父的早课,师兄们说的都听不太明白。会不会是怪我弄坏了藏火剑?可我不过是叫两声那个火种之灵,不至于吧。还是说怪我平日偷懒,到现在都没筑成灵台?可我每天要照顾疙瘩,筑灵台什么的还没学会呢。”
想到这,黑有些讪讪的瞟了一眼师父秦襄。
秦襄脸上却无甚表情,见众人都投来问询的目光,走上前去将黑扶起身,语气依旧平淡地开口。
“世间有诸多事物不能以常理解释,日后你们下山就明白了。”
赤、青、黄一想到世人钻研了千百年的禹皇神剑之羽化尚未能破解,心中逐渐平淡了下来。但是藏火剑的变化留在了赤的心中,黑异于常人的身体经脉也给了黄一些启发,青则迫不及待的构思着组合灵剑的形状和变化。一堂日常的早课,大家都有了或潜在或显然的收获。
“黑,你虽为我门下弟子,但平日疏于管教,加之资质愚钝,以致年逾十六仍徘徊剑修门外。”秦襄脸上说不上严肃,淡淡地说。
“你先前问,为师为何没有替你选择一条适合的路。一来,你性子顽劣,别人的康庄大道于你而言可能反而成了逼仄的隧道。二来,你天资有限,灵台之筑多年不见进展,方向难定。如此遂拖延至今,我今日问你一句。”
“师父不要赶我走啊!”黑听到最后一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以为师父嫌自己太笨还贪玩,欲逐出师门。
“停停停。”秦襄看着泪眼汪汪的黑,和他几位神情激动的师兄,“不至于这么严重。”
“你我名为师徒,实为父子,赤、青、黄你们也是。有时候我也在想,将剑修的重担压在你们瘦小的肩膀上,是不是我的一厢情愿和自私。”
“请师父收回,我等感激师父还来不及。”赤当先开口,领头重重的跪在地上,其余几位师弟也是双膝跪地,一脸真挚的看着秦襄。
“起来,起来。”秦襄深深的看了赤一眼,将众位弟子一一扶起来。“师父没什么本事,四百年前祖上被人赶出城,三十年前我也被赶出城,躲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中。三十年的时间让我有了很多感触。有些东西我以为我已经完全放下,事到临头却发现心里还是憋了口气……”
“算了,算啦。不提也罢。”秦襄不欲深入,回到了刚刚的话题,“黑我想问你的其实你今早已经回答过我,我想再听听你的答案。如果让你放弃疙瘩,你愿意吗?”
黑眼角含着泪,用力地摇了摇头。
“记住你今天的决定”,秦襄情不自禁的一手抚摸黑的后脑勺,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今后黑的例行修炼时长翻倍,由每日上午一次变为早晚各一次,不得偷懒!”秦襄说完转身走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在他转身后浮现在他嘴角。
黑抱着疙瘩,赤拎着藏火剑,青虚倚着剑匣,黄背着土黄色的剑袋,四人相视,开心的笑着。
早课结束了,黑领着三位师兄前往出口左侧的另一间山洞,那里有药师早已备好的药浴。
“今天的药浴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香味。”药师名下弟子三师兄黄,进门鼻子抽了抽,直奔外间的四个大木桶。
“药师爷爷这几天去了秦岭深处,应该是带了一些不常见的药材回来。”黑说话间想到了裁缝婆婆,“也不知药师爷爷有没有找到裁缝婆婆需要的药材。”
“放心吧,裁缝师父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赤见黑神情低落,安慰到。
“药师爷爷说再过不久我们可以就可以下山了,到时候裁缝婆婆的病也会立马好起来。”黑想到了早上临走前药师的话。
四人脱去外衫,翻入桶里,只留个头露在乳白色的药汤上面。
“若真如此,师父之疾,不用药医,可自行痊愈矣。”
“药师爷爷亲口所说,师父也承认了。二师兄,为何你与药师爷爷都说婆婆的病下了山就能自己好?”
“裁缝师父依山洞布剑阵,使腹中山洞不为外人闻。但此山锐气太盛,布阵之人太耗神。多年累积成病根,一朝撤阵病无痕。”
“原来如此。二师兄,要是有些话实在凑不齐整怎么办?”黑似笑非笑的问。
“凑不齐就干脆一字不停的说直到说完为止那就不用押最后的一个字的韵脚咯。”青一口气说完,没有丝毫停顿,说完自己都乐了。
“师兄果真神人人才出众众位兄弟拍马不及万一也。”黑灵机一动,学了师兄的口吻,一字不顿的说出口来,惹得众人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