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安静闭目蹲立于桶中,温热的药汤滋润全身,体内经脉默默地汲取药中灵气,使得乳白色的浓汤变得越来越淡。
暖洋洋的感觉舒缓全身,黑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浸泡药浴的场景。当时的他不过五六岁,踮起脚,头顶刚好与桶沿平齐,站在桶中如同井底之蛙。
那时最开心的,就是将疙瘩垫在脚下,扶着桶壁,偷偷观察三位师兄和药师师父。由于四个木桶离得很近,常常可以趁药师爷爷不注意,掬一捧药汤浇在二师兄的头上,然后立马藏好。祸水引到身高最高的大师兄赤,最终四兄弟陷入混战,直到药师爷爷的竹仗敲到头上才休止。
难得今日药师不在,黑促狭之心再起,双手露出水面,一捧药汤在手,假意与青搭话,“二师兄,你的灵剑重铸构思如何了?”,说话间一条白龙似的水柱跃起,直奔三师兄头顶而去。
没有传来预料中的声音,二师兄也并未回应,黑不动声色的贴在桶离黄较近的一侧,观察情况。
却见那水柱仍停留在三师兄黄头顶上方空中,一番旋转扭曲过后,竟真真化成一条白色长龙上下翻飞,一举一动,一腾一挪,好似活物。只见一只指头伸出桶外,白龙随着手指的动作盘旋升空,而后直扑向另一侧的青的头顶。
黑目光随之而动,又见一只手掌探出,掐住龙头,然后五指攒动,长龙从食指和拇指间一点点窜出,由原先统一的乳白色,变成了金角、青眼、白鳞、黑爪、赤尾的五彩神龙,在指尖穿梭绕行。
随后,身姿修长的五彩神龙张牙舞爪的奔大师兄而去。霎时间,桶内雾气蒸腾,化作朵朵祥云托在神龙脚下,而后一条橘红色的火焰贯穿神龙长长的背脊。
又一阵风起,云随风涌,脚踩祥云、身负火焰的五彩神龙来到黑的头顶。黑犹自观赏这幅神奇幻景,突然,满身煞气的神龙俯冲而下,黑吓得哇哇大叫一声,沉入水下。
只见那五彩神龙刚一接触水面,便露了原形,化作白色汤水消失在了水面。好半响,实在憋不住的黑终于探出头,喘着粗气,狼狈不堪。而木桶里地三位师兄却毫无动静,似乎对此浑然不觉。
“自然是以组合拆解迅速为主,便携为副。”青若无其事的答道。
虽然隐约觉得有被看穿的嫌疑,但三位师兄装聋作哑,自己这位始作俑者怎可拆自己的台,吃了哑巴亏,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呐。
“我看这木桶的形状就不错,造的合身一点,再凿两个窟窿,说不得还可以当铠甲用。”黑有些愤愤的道。
“诶!师弟说的有理,此法正和我意!”青初一听还欲反驳,后面听到铠甲之言,顿觉眼前一亮,脑海中有了铸剑的雏形。
对此,黑却不知,以为师兄挤兑自己,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青陷入沉思,不再理会。一旁的三师兄黄,趴在桶沿上,微笑看着他。
“师弟,你让我再仔细瞧瞧你体内的经脉?”
“我可不是剑修,没有什么点水成龙的本事,不看不看。”黑不忿的开口道。
“师弟这火可发错地方了,我的白龙可是朝你二师兄去的,这可怪不到我头上。再说了,那水是谁泼向我的,我还没追究呢。”
黑听了一惊,“反正不是我泼的,我也没有生气。”
“那师弟就开开心心的指点一下师兄,你体内的经脉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变成那样的?”
“指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黑嘴角上扬。“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以前的修炼我就做做样子的。不过,药师爷爷经常替我检查身子,他老人家应该知道。”
“是了,是了。等药师师父回来,我去问问他就知道了。多谢师弟赐教。”黄假模假样的对着黑作揖道。
“好说,好说。师兄日后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来问,小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好,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师弟可知最后那条水龙是谁砸向你的?”黄不怀好意的道。
“对呀!”黑一拍水面,站起身来,“大师兄!你凭什么引那条龙扑向我?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我今天就……就让你的藏火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
闭目不放过一刻修炼时间的赤,缓缓睁开眼,“嗯?平日里谁故意泼水在我头上,应该不下几百次了吧,这才还了一次而已。”
“是……是吗?那看在大师兄的份上,就此一笔勾销吧。”黑这才明白,平日里恶作剧,自以为手段高明,却不知一切都被师兄们看在眼里,还记在了心里!若是统统报复回来,自己这小身板可扛不住。此时再看众位师兄,总觉得他们脸上满是不怀好意。
“听你刚才的话,你能命令藏火剑中的火种之灵?”赤转过头来,郑重的看着他问道。
“也谈不上命令,就是和他聊聊,同不同意自然是他自己的事,可不是我说了算。”黑见大师兄一脸严肃,急忙撇清关系。
“和它聊?怎么聊?它能听得见、说的出?”赤大为不解,一连串的问道。
“聊天不就是,我先问他你好吗,他说我好,然后他问你好吗,我说我也好,然后我说今天天气也很好,他说天气是谁,我说天气是……”黑认真的回答。
“停停停!”赤差点被他绕晕了,“我的意思是,火种能听得懂人话?”
“可能一开始不太懂,你先说点简单的嘛。”
黄听了二人的对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素来严肃沉着的大师兄赤,左手托着剑柄,右手托着剑身,温柔地目视着剑耳,轻声细语地对着它说,“你好吗?”。
“赤!你好吗?我是藏火。”说完,黄笑得前俯后仰,手在水面猛拍,药汤洒了一地。
“哈哈哈哈……”一阵畅意的笑声在洞内回响,青从木桶中一矗而起,“我的剑之铠甲,剑修界的奇葩,就此诞生啦!”
黄的笑声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的望着双臂拥抱天空的青。
“笑”、“啪”、“笑”、“啪”、“笑”、“啪”,“我叫你笑!”黄的木桶在赤的对角处,相隔较远,赤站在桶里不便行动,只好拿就近的青出气。
“哎哟!大师兄!你打我干嘛?”青头上挨了好几下才知道闪躲,莫名其妙被打,却发现是打不过的人。
不远处的黄,赶紧两手抓紧桶沿,站在桶内用巧劲使桶往后挪去,以免引火烧身。
黑头一次觉得师兄们比自己还调皮,深深的叹了口气,默默地从药桶里爬出来,批了外衫,摇摇头的走了出去。
黄也想跟着出去,但药师师父的规矩自己可不敢坏,谁要是没有泡完药浴,浪费了他老人家辛辛苦苦采回来的灵药,后果绝对比你想得还残酷。话说毒、药不分家,保不准你下次的药浴就变成了毒浴。
山洞虽大,各个洞穴却相聚不远,三人很快平静下来。见师弟忘了药师师父的规矩,提前结束了药浴,各自泡完后,打算将师弟的那桶也分了,免得师弟受罚。
三位师兄的桶里,因为刚才的一番嬉闹,洒了一些,所以结束得稍早。黄率先出桶,其次是赤,最后是青。
三人相继来到黑的木桶,却见桶里清澈见底,一时呆立桶边。
药师祖传多年的药浴,其汤初始为乳白色,随着汤中灵气被人体吸收,而渐渐转清,知道完全失去药力,化为无色的清水。
也就是说,黑在桶里药汤一滴未洒的情况下,比三位师兄提早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消耗完全部药力,这份吸纳灵力的身体天赋简直骇人听闻!
“大师兄,你看!黑桶里地药材比我们的至少要多上一半!”常年跟随药师顺带学习丹药的黄率先发现了黑的桶中的异常。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一个疑问,“这难道就是师父口中的资质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