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竹韵才从混沌中醒过神。
茫然地向四周环视,突然发现,流琛和岚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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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与紊乱的心跳声混在一起,流琛只能凭借着本能在越来越昏黑的暗夜里向山顶奔跑。
本就崎岖的山路,因为夜里降温,山石上盖住的雪冰冻得更加结实,滑而冰冷。
白天还好,现在已经入夜,这山路变得更加难走,这一路狂奔,流琛已经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跤,有几次还踩中冰窟窿差点掉下去。
就这么在黑夜里摸索着爬到山顶,她终于看到了从木兰院半掩的门里,透出的微弱光芒。
橘黄色的油灯光,刹那间抚平了流琛紊乱狂飙的心跳。
她屏住呼吸,轻轻地凑近,然后,推开门。
栗色的菱形瞳孔刹那之间缩小成针孔大小,流琛的呼吸再次紊乱,屋内微弱油灯光照在她小小的身躯上,让她无比清晰地看见了雪地上的一大摊血迹。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物体移动的声响,立刻听到抬头的流琛警觉地向窗内看去,然后看到屋内一道站着的黑色男人的身影,倚靠着窗子好像在静静地等着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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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别急,流琛可能是跟着岚绉走了,我们去找找。”
意识到流琛不见了的竹韵一下子急了,挣扎着起身要去寻找,被理智尚存的暮斩一把按住。
竹韵眼底一片猩红:“可是杀人的那些人可能还在山上,流琛没有剑,碰上他们就只有死!”
“冷静点,如果她跟岚绉在一块儿,就不必担心,岚绉的身手......”
暮斩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卡住了,因为他看见了岚绉。
岚绉一脸肃杀,已经日益坚韧的轮廓此时绷得很紧。
他的身后,却空无一人。
“岚绉!阿琛呢?阿琛你看见了吗?”竹韵惊慌地问他。
“......我刚才看见她往山顶跑了。”
竹韵一听,肩上的伤也不管疼不疼了,踉跄一步便往山上跑。
原地,只余下暮斩和岚绉两人,暮斩敏锐地察觉到了岚绉的不对劲:
“皇兄,你怎么了?刚才......”
“刚才,我去了我的院子,弟子们也一样,被杀了。”
“......到底是什么人,能做得如此狠绝?这么多弟子,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却几乎都被一剑贯穿,这么狠辣决绝的手段,实在是罕见。”
岚绉静默,一直沉稳冰冷的神色裂开一丝裂纹。“暮斩,你不觉得太不对劲吗?”
“......你是说......”
“我问你,那个叫流琛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疯了一样地来找她的师父?”
“是薄奚掌门说她的师父遭遇不测......”
“不错。还有,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赶来呢?”
“......因为掌门命令我们回山,他说,那些江湖门派在觊觎孤北山的北面,防止他们偷袭,要我们立刻回山帮助留在派里的贺图贺师叔......”
说到这里,暮斩的声音卡住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极其震惊地看着岚绉:“你的意思是说,是掌门?”
“应该说是他布了一个局,很明显,我,你还有那个流琛,都是被他困在局里的人,竹韵是被殃及的。”
“可为什么?他有什么立场这么做?这么多弟子的命,难道也是他杀的?”
“应该不是。但是可能是另外有人洞悉了他的想法,利用了这个局,企图灭玄冥满门。薄奚术可能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丧心病狂。”
“会是谁?”
岚绉的嘴角扯开一个弧度:“薄奚术要我们回来找贺图师叔,可是你看到他了吗?尸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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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贺图师叔?”流琛认出那个男人的样子。
贺图双手环抱,回头看她,笑得云淡风轻。
他的背后,是卧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凤所归。
流琛的脸上变得越来越冰冷。
她好像弄明白了一大半。
“贺师叔,山腰的弟子们惨死。”
贺图笑了笑:“我杀的。”
“我师父的伤突然发作。”
“我干的。”
“让人向薄奚师叔通风报信,却只说了师父的重伤而没有提及一句有关弟子惨死的事......”
“我吩咐的。”
“......丧心病狂!”流琛明丽的小脸因为愤怒和不可思议而扭曲,浑身都在颤抖。
眼前的,都是那些惨死的弟子的样子,那些死去的弟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最敬爱的贺图师叔,竟然会像宰割牲畜一样的杀了他们。
“哈哈......哈哈哈......”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贺图轻轻地笑起来。
“流琛师侄,你知道吗,无论是什么门派,再怎么标榜自己与世无争,只要与权力挂钩,它就会不择手段的去抢夺资源,财富,人力。
玄冥,这个狗屁门派,把自己弄得多么高洁,多么与众不同,结果呢?还不是天下世家的走狗?利用关系复杂的人脉使自己的位子屹立不倒,伪善得让人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