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人衿作为玄冥派的师尊,负责与这些门派的掌门交流。
此时,身穿红色鹿纹的大汉林石鸣背靠在软椅上,豪放地对人衿举起酒囊道:“素来听闻玄冥医圣,悬壶济世心怀仁义,老夫佩服至极,这酒,老夫敬你!”
人衿面色淡淡,举起酒囊回酒。
林石鸣仿似无意地瞟了眼其他门派的掌门,实则是互换眼神。接收到某种信息后,林石鸣嘴角一挑,放下酒囊,好像云淡风轻唠家常一般:“人衿医圣,我等一直听说玄冥派虽在江湖之中,颇有地位,却偏偏落脚在这荒凉偏僻的孤北山,这到底是为何?”
人衿抬眼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林石鸣不由得一僵,不知为何额头上直冒冷汗。
收回目光,人衿好不优雅地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才好像没事人一样地对林石鸣道:“玄冥一派,素来敬重水神与冬神,玄水冥冬,孤北山乃是玄冥派的发源之地,玄冥的后生自然是要留在孤北山,以显示对先祖的郑重。”
林石鸣可不是想听这通废话的,见对方打官腔,他便单刀直入:“只不过,玄冥派在孤北山落脚八百余年,难道就没有人去到过孤北山的北边,看看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吗?这孤北山已经是天下所知道的最北方,可是在最北方的北方,到底是世界的尽头,还是一处具有无限财富的地方呢?”
哼,玄冥派占据孤北山八百年,这孤北山荒冷至极,它玄冥派若不是靠了其他的势力,怎会在那样没有资源没有人烟的地方迅速成长起来,还织成了各大世家与皇族的庞大关系网?
这孤北山的北边,定然有着让玄冥派吞为己有的财富。
此次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他与其他掌门们也不会打着比剑的名头,跑到这荒北之地!
人衿皱了皱眉头,他好像知道这帮人打的主意了,“这孤北山的北边,是我玄冥派历代先祖的墓地,有些年代已经久远到了上古时期,容不得他人冲撞。林掌门,还是不要打这个念头较好,我们玄冥虽然素来不参与江湖争端,可是万万容不得他人冲撞祖师魂灵,若是有人胆敢,我玄冥必不会善罢干休。”
这时,一旁看着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蜀山剑派掌门花子赤打圆场:“林掌门也是好奇才问,既然涉及到玄冥祖师墓地,我等自然是绝对不会去冲撞的。”
这话看似合情合理,其实有另一层意思,如若那北边不是什么墓地,他们就不管冲撞不冲撞这回事了。
人衿敛了敛目光,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流琛那边。
听师兄说薄奚掌门找她,就有种心慌的感觉,总感觉好像要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她有点慌张地下楼,只见向来神情乐观的薄奚掌门眉间凝聚了一抹化不开的忧色。
流琛心下咯噔了一声,还稚嫩的脸庞上出现了几分慌张。
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的作用,她眼睛瞪得圆圆的,焦急开口便问道:“师......师叔,是不是师父,师父出事了?”因为说得太急,还差点咬到舌头。
薄奚术手背在身后,面色沉重,轻轻点了点头:“是,方才弟子前来禀告我,说......”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手有点颤抖的流琛,不禁后悔告诉她了,这么小的姑娘,能承受的住生离死别么?
流琛见薄奚术吞吞吐吐,意识到凤所归可能出什么大情况了,小脸不禁惨白了一分。
薄奚术叹了口气,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弟子发现时,她的衣衫已经被血染得透了,......这还是数个时辰前才被发现的。”
头脑里像是炸开了一个炮仗,把流琛的脑子连同理智全部炸飞了。
怎么会......她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的好师父还笑着对她说你要下山了,注意安全。
她的师父......就像她的亲生母亲一般,真心对她,尊重她,爱护她。
这样好的女子,为什么......
眼眶里像是被扔进了辣椒,眼泪夺眶而出。
心就像被最利的刀刃划开了口子,恐慌,担忧,不信......争先恐后地挤出来占据她的全部脑海。
师父的音容笑貌,尽管只是一张从来不曾摘下的面具,却在她原本会充满腥风血雨的回忆,撑开了一片温暖的天地。
狠狠地抬袖子擦了擦眼里的泪水,向薄奚术深深弯腰,然后一言不发像是发了疯一般地向孤北山的方向跑了出去。
后面跟上的竹韵与枫连,看到远处跑走的流琛的模样,都是一怔。
薄奚术叹了口气。
竹韵皱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流琛的模样,怎么会放心得下,想也不想边跟了过去。
枫连见状,也要跟过去,只听见身后薄奚术的声音:“等等,阿连,为师有事吩咐你。”
—————————————
天色灰暗成了一片,与山顶雪白的孤北山连城绵延的天际。
里萨雪原上,荒茫的雪覆盖住了一切,只见一道娇小纤细的身影在雪原上奋力奔跑。
也不知道狂奔了多久,她的嗓子里全在冒烟,火烧火燎地在胸腔里燃烧,四肢百骸已经越来越疲累,沉重得开始拖慢了小女孩的脚步。
“流琛!”竹韵跟在她身后,看着前面摇摇晃晃几乎快要摔倒却仍发了疯一样往前跑。
秀美的眉毛皱起,竹韵知道再这么不要命跑下去,流琛肯定会力竭晕过去,于是毫不迟疑使出蛮力伸出手将流琛拽住:“你不要这样!阿琛,你听我说......”
被大力拉得转过身的小女孩拼命挣脱要往前再跑下去,面容已经惨白,冰冷的朔风将她额头上的汗和眼角的泪都吹成了霜,白色晶莹的霜挂在她的眼角和额头上。
“你......”女孩的样子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竹韵要说的话也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流琛满脑子都是师父躺在雪地里血染衣裘的模样,哪里还能分得清其他?眼前一片昏黑,她张开嘴狠狠向拽住她的手上咬去,拽她的手明显吃痛,却仍然没有放开。
“阿琛,阿琛,阿琛。”
听见熟悉的呼唤声,慢慢张开嘴,流琛通红的双眼抬起,才看见竹韵满脸焦急的容颜。
“师......师兄......”迷惘的双眸看到竹韵的脸,才变得清晰起来,这才发现竹韵因为被她狠狠咬住而留下深深牙印的手上已经肿了一大道。
眼瞳收缩,整个人向后推了一步,流琛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她眼圈更红了,不知所措地看着竹韵,十分歉疚他的手。
“别急,别哭,”竹韵弯下腰,被咬得发肿的手揉揉她的脑袋,满眼的都是疼惜,用衣袖轻轻迅速地擦干净她的眼角,“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像小奶猫失去了母亲那般无助的流琛拽着竹韵的雪白衣袖,不住地哽咽,“师父,师父......”
“嗷———”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野兽的嘶吼,在寂静旷廖的雪原上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