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颌传来的力道越来越重,简清禾疼得额角都冒出了汗水,却还是不肯服输:
“你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不过是你的一个玩物,被你掌控着,我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我再怎么厌恶你,我还不是要仰你鼻息!”
简潋枢狠狠地甩开简清禾,最后的一丝理智逼迫他不能对简清禾动手,可是这更加糟糕,这里不会有个犯人让他发泄。他叉着腰原地转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胃部的抽痛变得更加的明显:
“你厌恶我?嗬,我用尽心思在你身上,你说我把你当玩物?简清禾你说你跟我谁比较畜生?!”
“用尽心思?”简清禾站起身,一步步靠近简潋枢:
“是啊,你可不是用尽心思,你把我安排在这偏僻的角落,控制我身边所有的下人,然后随心所欲地糟蹋我作践我,来满足你的兽欲!你当真是用尽心思!”
“你!”简潋枢想反驳简清禾的话,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确实,这些都是他用的心思。可是转念一想,简清禾之所以这么顶撞我,不过是为了那个叫孟熙的男人。怒火让他的理智越来越少:
“你就这么想跟那个野男人远走高飞?你不是一心想着侯府的荣耀吗?你为了一个野男人,什么都不在乎了是不是?你就这么鬼迷心窍?!”
简清禾觉得实在是可笑,侯府的荣耀!侯府的荣耀从来都是依赖在简潋枢的身上,并不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存在与否,对于侯府根本毫无意义:
“对啊,我就是想离开,侯府的荣耀不需要我!”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为了一个野男人,连这侯府也不要了!
简清禾,你对我可真够狠!
简潋枢怒目瞪着简清禾,满腔的怒火烧红了眼,甚至连身子都在颤抖。
“你!……噗——”
简潋枢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突然喉头一甜,他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之后胃部的疼痛和头部的疼痛全都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终于归为黑暗。
鲜红的血液,刺痛了她的眼睛,也溅到了简清禾的身上,那温热的触感终于拉回了理智。看着简潋枢那轰然倒下的高大身影,简清禾下意识的伸手去扶。
坐在地上,看着昏死在自己的怀里的简潋枢,她一下子慌了神,朝外面奋力地喊叫:
“雅香!雅香!找大夫!快点去找大夫!雅香!”
站在屋外的两个人,一个抬头看着远方,一个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会听到屋里简清禾的喊叫声,对视一眼,立刻转身推门冲进去。
那是远山见到过的,最触及心底的一幕。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简潋枢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简清禾瘫在地上抱着他,身上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一瞬间的愣神之后,远山立马上前,抱起简潋枢,夺门而出。
简清禾想跟上去,可是刚一站起来,腿脚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小姐!”雅香眼疾手快扶住简清禾:
“小姐,你还好吗?要不要也找大夫过来看一下?”
简清禾看着门口,只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窗外一点点透出光,天渐渐亮了。
简清禾昨夜一晚没睡,就那么坐在窗户边,透过窗户打开的缝隙,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开始飘起来雪花,她就看着外面被灯光照亮的那一点点地方,慢慢被白色的雪盖上。说起来,雪明明那么冷,可是远远地看去,却厚厚的蓬松的,就像是一床昂贵的锦被,说不出的温柔和温暖。
她不知道简潋枢被远山带去了哪里,她想要去看看,或者让雅香去含阳苑问问,可是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甚至有些害怕去开口。
她是这个侯府的主子,可是并没有谁真的把她当主子,如果没有简潋枢撑着这侯府,这里就是一盘散沙,就像檐角的铃铛,一阵风就能动摇。她现在拥有的,这少的可怜的尊贵,也只是因为简潋枢的强大,而众人顺便给她的。如果简潋枢真的就此倒下,那么她就是罪人,她就会成为这侯府里,最不该的存在。
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两个人的争吵,她记得简潋枢吐了好多血,她不知道简潋枢会不会真的出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的错。
可是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简潋枢和他的母亲赵秋霸占了她的家,她没有能力也没有理由赶走他们,于是她只能自己躲到这夏漪苑,离他们远远的。可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办法逃过去,简潋枢霸道强硬地夺走她的清白,剥夺她所有对于爱情的幻想,然后两个人就变得既不像姐弟也不像夫妻的相处,同室而居同榻而眠,小心地维持着表面的安宁,这错的难道不是简潋枢吗?简清禾记得简潋枢拿回麒麟口袋的时候那兴奋的模样,所以她也不敢告诉简潋枢自己把它落在了别人那里,自己去找孟熙,不就是为了拿回麒麟口袋吗?怎么就变成简潋枢口里的与陌生男人私会?
她更加不明白,明明就只是一只麒麟口袋,为什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雅香陪了简清禾一夜,也劝了一夜,可是简清禾就像没有听进去一般,根本不去理会她,只自己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端了一杯热茶放到简清禾的面前,雅香无奈地说道:
“小姐,含阳苑那边传来消息,少爷已经没什么事了,大夫说只是饮食不正加上怒火攻心导致的血脉不畅,好好休养几日便会康复的。”
这句话终于入了简清禾的耳中,她闻言微微一颤,却连头都没回,仍旧看着窗外的雪景一点点在阳光里变得清晰,只不自觉喃喃道:
“那就好……”
简潋枢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日光正盛,他看着自己的墨兰纹罗帐的床顶,有些怔忪,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少爷,您醒啦!”一边一直伺候的福安,见简潋枢醒了,连忙上前扶起他,帮他垫高枕头,让他能靠的舒服点。
“我这是怎么回事?”简潋枢的头还是有点晕乎乎,身上一阵阵泛冷。
福安昨天并没有跟着简潋枢一起去夏漪苑,事实上,除了远山,简潋枢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去夏漪苑的事情。福安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回答简潋枢:
“大夫说少爷只是饮食不正加上怒火攻心才口吐鲜血的,休息几日服用几副药就会康复的。”
“咳——咳咳——”简潋枢的身体还是有些觉得不舒服,不自觉的咳嗽起来:
“远山呢?”
福安仍旧垂着头回道:
“远山说,去刑部给少爷告个假,让少爷先呆在府里安心休养,需要处理的公文他会送过来。”
简潋枢点点头,刑部现在的案子该结的都已经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没什么有意义的,让远山替自己去处理也就够了。
他挥挥手,让福安下去了。
等屋里只剩下自己的时候,简潋枢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的乏力感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于是闭上眼想再睡一会。
可是闭上眼睛了,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糟心事。太子对自己的态度最近很暧昧、二皇子在江南督造的案子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自己跟六皇子的计划还需不需要修改等等这些,让他都没办法安心的休息。
不去想公事,简潋枢觉得家事更加的一团糟。自己对简清禾的计划里,是不是忽略了简清禾的感情、红雨说简清禾和孟熙在百觉寺言语暧昧,在客来酒楼谋划日后远走高飞,那么自己还能不能留住简清禾。简潋枢还是觉得生气,对于简清禾对于孟熙产生的感情,他觉得烦躁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到心慌。
越想,简潋枢的眉头皱的越深,头也越疼,恍恍惚惚间就睡了过去。
金乌西沉,世间的白雪因为夕阳的光辉而染上金黄,看着温柔又尊贵。
“……不……不好……少爷……”简潋枢感觉自己似乎睡了没多久,耳边就由远处传来模糊不清的喊声,似真似幻。
困难地睁开眼睛,感觉睡了一觉似乎确实好一点了,最起码头不再那么沉重。外边的吵闹声传进屋里,简潋枢隐隐听见“小姐”,是关于简清禾的事情,于是便开口道:
“福安,让她进来。”
外边的福安听到里屋少爷的声音,知道少爷醒了,就没有再拦这个小丫头,只能转身打开门。
简潋枢看见跟着福安进来的是个被安排到夏漪苑伺候简清禾的小丫头,不过这丫头只是白天伺候简清禾早起和夏漪苑的洒扫的,所以并不知道自家少爷和小姐之间的事情。只是刚刚自己正在打扫屋内的多宝架的时候,雅香姐姐突然慌慌张张从里屋跑出来,然后就吩咐人去找大夫和简潋枢。
进了简潋枢的里屋之后,她二话不说,也没有去理会床上的少爷,直接急急地跪在简潋枢的面前,慌张地开口说道:
“少爷,小姐出事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她说话的语气很急,因为刚刚的匆忙奔跑而带着微微的喘息。简潋枢见她这幅样子,知道简清禾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立马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边穿上外衣,一边问跪在地上的丫鬟:
“小姐出了什么事?”
跪在地上的丫头闻言停顿了一下,才镇定声音说道:
“雅香姐姐说,小姐看不见了。”
“什么!!”简潋枢手上的动作停了,他转身震惊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丫头,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一边伺候简潋枢穿衣的福安也顿住了,同简潋枢一样,不可置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丫头。
回过神来,简潋枢再也顾不上穿衣服了,披着外衣直接推门出去,急急地奔向简清禾的夏漪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