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退出去之后,包厢里就剩下简清禾和简潋枢两个人了,即便窗户外面人声喧闹,但是包间里却终究还是显得有些安静。
简潋枢似乎心中有事,只自顾着低头夹菜,偶尔也会给简清禾夹上几筷子,简清禾不知道怎么开口,况且她也没什么想要和简潋枢说的,即便尴尬着,也就随它去了,认真地品尝着这些美味。
正当简清禾吃得投入的时候,简潋枢背后那面墙上的书架却转动了,她抬头看去,真见一个男人从那里面走出来。
简清禾一时有些愣住了,只见这男子见到她也是有些愣住了。这个男子看着样貌似乎和简潋枢差不了多少,不过简潋枢周身气质显得老气成熟,所以这个人应该比简潋枢要年长上一点。
男子衣着并不多么的华丽,但是从质地到针脚,无一不能看出贵气,而且眉宇间含带笑意,一派春风得意的气派。
但是说到样貌,简清禾却实在是觉得人生百像,不是貌相了得就是好看。就说简潋枢、吉安、远山、以及这个男子吧,都是貌相不错的人,简潋枢和这个男子更是当得了得二字。吉安年纪小,面相稚气未脱、肤白嫩胖,外加下人面主时常面上带笑,所以自然让人觉得喜庆;远山是习武之人,加上长时跟在简潋枢身边,作为刑部最年轻的侍郎的心腹,自然不会面带奴相,虽然只算到五官端正,但是周身横气就让人觉得高看一眼;而简潋枢和这个男子,虽然生得相貌堂堂,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觉着不舒服,在想到好看之前,就先想到了不好相与。
这边简清禾有些呆怔,简潋枢微微皱眉,伸出筷子敲敲她的碗延,说道:
“吃饭。”
那边男子愣神之后,便嘴角带笑地向简潋枢走过来,简清禾原以为他也要坐到桌边来,却不想他却直接坐在了简潋枢身后的那茶几旁,并且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端起刚刚小二特意放下的那杯茶,就喝了起来。
简潋枢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会还是自顾自吃着桌上的酒菜,简清禾不知道情况,但是见这幅场面,也猜到了是关于官场上的那些事情,现在这样的局面,也不过是简潋枢安排好了的。
只听得那男子说道:
“你还没介绍这位姑娘是谁呢。”
简清禾听到这是在说自己,偷眼看一下简潋枢,却见他毫无反应,自己索性也就当自己不存在了。
过了一会,才听得简潋枢开口回到:
“我姐。”
简潋枢说的理所当然,简清禾也就自然地觉得,啊,是这么回事,也毫无违和感。
简清禾看不见那男子,只听到开腔一声轻笑,颇为轻佻: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上次听你谈起不还是静待日后吗?”
“关你屁事。”简潋枢低声骂了一句,复又说道:
“说正事。”
简潋枢的喝骂虽说声音压得很低,但是那男子就坐在他的身后,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却也不纠结于此,问道:
“今天殿上的事情,你可有眉目?”
“没有。”简潋枢连想都没想一下,顺嘴就回道。
这倒是噎了一下那男子,他又问道:
“江楚改志?”
这话一问,包厢里又再次恢复了诡异的安静,等了良久,简潋枢才停下筷子。又是静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
“不可能。江楚四日前偷偷见了许敏之,许敏之身边的桩子说,许敏之不定了。”
闻言,男子却是不禁笑出了声:
“哟呵,这倒是好玩啊,老大也知道对老三动手了。”
简潋枢目光看向窗外,却不甚苟同:
“别大意了,能动摇许敏之,这个江楚怕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男子收了自己的嘴角的笑意,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他轻轻点头,终于放下茶杯,起身朝来时的那个书架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老四那边也有些不太对劲,你定个桩子。”
说完,不待简潋枢回答,就自己走入了书柜后面的暗道,而柜子就那么合上了,包厢里似乎从未有第三个人出现过。
简潋枢转身拿过茶几上的茶杯,放到自己的手边,这才看向简清禾,见她也放下了筷子,便问她:
“吃饱了?”
“嗯。”简清禾点点头,似乎觉得嗓音有点奇怪,便又开口说道:
“天上京的酒菜确实不俗。”
简潋枢听言,也点点头,眉眼间松快了一点:
“你喜欢就好。”
寥寥说完几句话,简潋枢就起身抬步往外走了,简清禾吃饱喝足,今日也见识了外面的风光,便也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往外走了。
简清禾跟着简潋枢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回府了。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晚了,简清禾和简潋枢今天白天里吃的都有些多,所以晚膳也就随便吃了点什么,就进了里屋了。
还是像往常一样,简清禾和简潋枢就挤在他那小小的矮几旁,自己照旧被挤到了角落里,而简潋枢的书卷又铺满了整个小几。
简潋枢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所以也完全没有理会简潋枢的存在,只自己看着书。正当她看得入迷的时候,手中的书却被人给抽走了,抬头向上看去,简潋枢正逆着光站在她面前呢。
简潋枢将她的书合起来放到案几上,说道:
“今日早点睡吧。”
说着,简潋枢二话不说,就直接躬身横抱起简清禾,转身朝床走去。
简清禾见他压下身来就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怕是今天逃不了了。
被压在床上,简潋枢一件一件解了简清禾的衣裳,那绸带被拉散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灯火昏黄的寂静房间里,既显得清晰,又显得暧昧。
简清禾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着简潋枢近在咫尺的脸,感受到他的鼻息喷在自己身上的感觉逐渐的清晰,脑子里却宁静静一片,没有慌乱也没有死郁。
她知道,她没办法呼救,也没人能救得了她,况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情,从有了第一次之后,她就知道还会有下一次。
待简潋枢脱的简清禾就剩下一件贴身里衣的时候,终于停下了手下的动作。简潋枢抬眼看进简清禾的眼睛,半晌,却又缓缓起身解了自己的衣裳,吹灭了烛火,借着月色上床了。
冬夜里寒凉,简潋枢躺上床就伸手将简清禾捞进自己怀里。他下巴抵在简清禾的头心,问道:
“今天去百觉寺怎么样?”
静了一会,简清禾才回过神来,她知道,这是简潋枢放过她了,不管怎么说,对于她来说,就是逃过了一劫。
她定定神,开口说道:
“虽然也没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我想你也好久没去过了吧?我跟你讲讲风光吧?”
简清禾声音里带着些试探,她怯怯地抬眼去看简潋枢,但是能看见的也不过是他凸起的喉结。
其实简清禾并不是真的有心想要告诉简潋枢些什么,只是她怕简潋枢会突然起兴,想起那档子事,所以想要找点办法转移他的心思。
至于简潋枢是不是了解简清禾的小算计,谁也不知道,只听着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眼睛却闭着一动不动。
简清禾得了他的应允,便徐徐说起百觉寺的风光,连带着城郊的盛景也描绘的如目亲历。
清寒冬日、天水清贵,白日里见到的那些积雪暖阳,在这寒凉的夜里,透过简清禾的嘴,入了简潋枢的耳。
不知不觉,夜色越渐浓重,简清禾能说的也越来越少,终于不知多少时候,她的声音渐渐停了,房间里再次恢复了静谧。
简潋枢一直没睡着,这会听得她的声音停了,轻笑了一声,问道:
“说完了?”
简清禾以为头顶上的人已经睡着了,结果听得这声音,丝毫不见倦意。但是她确实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便轻轻的应到:
“嗯。”
简潋枢仍旧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你今天出去没多久,见到的倒是不少。”
简清禾听出了简潋枢话语里的揶揄,脸色不由得有些泛红,但是夜色深沉,谁也看不见。
静了一会,简清禾见简潋枢并没有继续取笑她的意思,也就不再理会这事了。但是有些事她压在心里,不说却又不痛快。
虽然今天白日里看见的那个男子并没有报上姓名,简潋枢也没有向简清禾做介绍的打算,简清禾怎么说也是侯门府邸里的小姐,从他们两个人的对话里,多少也能猜到男人的身份。可是外界皆知,青阳侯府是太子一脉,刑部简侍郎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但是今天男人明显不是尊贵的那一位。
朝堂上的站队之事,向来是百官仕途的重中之重,一个弄得不好,就是人亡族灭的结果。简清禾知道了简潋枢背后的这些操作,自然心里放心不下,她试着开口说道:
“今天那男子……”
“朝堂的事,你别管。”可是还不等简清禾一句话说清楚,简潋枢沉沉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虽说不上怒斥,与刚才相比,却着实带了冷漠。
简清禾知道,简潋枢确实真心不乐意自己掺和这些事情,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道:
“你为官也多年了,自然是有自己的主意,只是你凡事总要顾及青阳侯府的荣耀。”
简清禾说完了,也不敢多做声响,静静等着简潋枢给自己的回应。但是等了一会,却只等到简潋枢手下紧了紧,把自己往怀里搂了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声: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