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晃晃悠悠的过了,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时不时就会有些飞雪降下。
快到年关了啊。
简清禾站在自己的夏漪苑的廊下,抬头看着许久未曾露出阳光的天空,眼角鲜红色的光芒一闪,就觉得肩上一沉,耳边就传来雅香的声音:
“小姐,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在这站着仔细风寒啊。”
简清禾闻言点点头,便转身进了屋中。因为简潋枢的特意吩咐,简清禾现在屋里的红碳总是添得足足的,即便外面冷风吹得人直打哆嗦,但是屋里却是暖意洋洋。
简清禾进了里屋,又坐在了自己熟悉的那方小几旁,但是往常总是嫌小的小几,这段时间却觉得莫名其实还挺大的。
也许是到了年下的关系,简潋枢刑部的事情特别多,本来临近年关,迫于生活各地方大的案子也越来越多,虽说很多小案子都不用到刑部,但是到了刑部的案子基本都是千丝万缕的,查起来又总是束手束脚,为了政绩好看,简潋枢也得加班加点的去查。
是以简潋枢已经很久没有来简清禾这边了,甚至简清禾也不知道简潋枢有没有回府,虽说简清禾并不在意简潋枢到底身处何地,但是习惯了有个人偶尔跟自己说说话,突然这个人没有了,也是不怎么习惯。
“小姐,吃点点心吧,红雨刚刚做好的,是拿院里那棵丹桂新结的桂花做的。”雅香撩起防寒的棉帘,手里端着一小碟糕点就进了里屋。
简清禾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桂花的香味瞬间就铺满了口中,馥郁芬芳、软酥可口,着实是好吃的,可是却好吃过了头。
一边侍立的雅香见简清禾眉头微皱了一下,问道:
“小姐觉得如何?可是不合口味?”
简清禾摇摇头:
“倒不是,只是太甜腻了,下次让红雨少放点糖。”
雅香应声记下,简清禾却还是觉得自己口中腻味不散,便吩咐雅香:
“你去给我沏杯茶来。”
雅香下去沏茶之后,简清禾便又抄起自己手边的书看起来。
但是还没等她看一会,就听得外边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正看见披着厚实的墨玉貂皮大氅的简潋枢撩帘走了进来。
简潋枢本身个子很高,骨架也大,但是其实没什么肉,身板有些薄,穿着锦衣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消瘦,但是披着这件大氅,着实显得英武不少。
他转身将大氅解下来扔在一旁,坐到了简清禾对面,慢悠悠开口问道: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你手边有什么短缺吗?”
简清禾等他坐定,才开口回到:
“没什么短缺的,雅香红雨照顾的都很周全。”
简潋枢点点头,正看见一边的糕点,便拿起一块来:
“我说怎么满室的桂香,正好我有点饿了。”
一边说着,手上便将糕点放进自己的口中。
“哎——”坐他对面的简清禾刚想阻止他,却见已经来不及了,只慢慢道:
“我喜欢甜食,但是红雨这次手下重了点,这糕点太甜腻了。”
看平时简潋枢的习惯,简清禾是知道他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所以她猜得到,他肯定是不喜欢这糕点的。
也正如她料想的,简潋枢这边糕点刚入口,那边眉头就狠狠地皱了起来,连带着嘴里的这点,也直接给吐了:
“太腻味了。”
简潋枢正嫌弃着,雅香也端着茶进来了,一进来看见简潋枢也坐在了这里,连忙行礼:
“少爷。”
行过礼,雅香便将手中的茶盏放到简清禾的面前,然后垂首侍立在一边。
简清禾口里的腻一直没消去,见茶到了,便放下手中的书,端起了茶杯。
而简潋枢那边也是腻着了,便抬手点点雅香:
“你再去沏一杯茶过来。”
雅香应声去了之后,简潋枢见简清禾放下了茶盏,便伸手端了过来,大口地饮了一口,简清禾想阻止,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看着他用了自己的杯子。
简潋枢口中腻味稍解,才开口说道:
“我今天得着一好物件,给你。”
说着,简潋枢就伸手拿过放在身边的物件,递到了简清禾的面前。
简清禾接过来,是个牛皮制的口袋,但是这口袋的肚子很大,口却很小,而且还有个带了螺纹的塞子,把这口封得死死的。
简清禾也没见过这物件,不明白这是用来干什么的,问道:
“这是干什么用的?”
“这东西不仅好看,而且还着实管用。”简潋枢说着,眼睛里似乎都还有些光亮,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这天气冷的很,你让他们把这口袋里灌满热水,能暖好久的手脚,你白日里看书的时候也好别冻着。况且你明日不是又要去百觉寺了吗?带着这个,也保暖些。”
简清禾又抬手翻看这个牛皮口袋,确实很是好看,这层牛皮似乎很薄,软软的摸在手里很是软和,而且外边褐色细软的绒毛上,有一些白色的,竟缓缓曲折似云纹一般,栩栩如生飘飘而动,口上的塞子是玉做的,上面雕刻着一个小麒麟,却是大嘴微弯,不似神兽面容可怖,反而因为小巧而透着那么些的可爱。
简潋枢见她也点头,将这东西转身收在了小柜里,也很是满意。这东西其实是个案件的证物,简潋枢眼红了很久了,奈何案子没结,他也不能动,今天案子一结,他就偷摸扣下来了,赶紧送了回来。
喝了一口雅香送上来的茶,简潋枢便起身去拿自己的大氅:
“你看书吧,累了就休息会,别看太久,仔细眼睛,我走了。”
“你还没有下值吗?”简清禾见简潋枢这么一会就走,有些诧异。
简潋枢一边披自己的大氅,一边回道:
“没有,这东西不能长留在刑部的地界,我赶紧送回来,远山还在那给我顶着呢,我得赶紧回去。”
简清禾自然不明白这其中有哪些牵绊,但是对于简潋枢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太满意,朝堂当值本就步步为坚,现在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旁人自然避其锋芒,但是一朝跌落,具是罪名,自己当然应该谨慎。
只不过简潋枢这性格,简清禾说这些话他必定黑脸,所以只能将这些不满和劝诫压下心底。
“我走了。”简潋枢系好带子,抬脚往外走去,可是身后却传来简清禾的制止声。
“等等。”简清禾站起身,向简潋枢走过去,抬起了简潋枢大氅的一角:
“你这是怎么弄得,好大一个官怎的衣裳这么脏?”
原来简潋枢的大氅上不知从哪里蹭上了好多的泥,合着化了的雪水,弄得貂毛的大氅上泥糊糊的一片,简清禾拿手擦了一下,却弄得一手脏,只得回头吩咐雅香:
“你去拿几条干净帕子来,给少爷擦擦。”
“是。”雅香躬身下去拿东西。
简清禾看着左手脏呼呼的大氅,右手脏呼呼的掌心,眉头微皱,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简潋枢见自己的衣服上这么脏,脸色罕见的有些不自在,嘴里含糊了几句,才说道:
“你这里的路太滑了,我来时走得有些急,摔着了。”
闻言,简清禾诧异地抬头,正对上简潋枢的目光,两个人呆着脸对视了一会,都有些怔着了。
哈———
回过神来的简清禾,突然笑出了声。因为她这一声,简潋枢脸腾得就热了,耳根子都红了。
雅香拿着帕子、端着清水进来的时候,就见两个人的这个状态,不过作为下人,她也只是低下眼。
简潋枢装作不理会简清禾的取笑,从雅香手里抽出一条帕子,握住简清禾的右手拽过来,忍着耳热替简清禾擦拭。
待雅香擦干净大氅,简潋枢就急忙忙出门赶去刑部了。
简清禾靠着小几拿起刚刚在看的书,嘴角却还不自觉带着笑意。她端起手边的茶杯,正快靠近嘴边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意凉了下去,她放下茶杯,目光飘向对面简潋枢的茶杯,开口时带着些些的凉意:
“雅香,把这两杯茶撤了,再给我重新沏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