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任凭姬如雨再如何呼喊,朱有颜也不在理会她。
突然,地下室的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不大,可姬如雨很清晰的听到了。难道,是师父来救她了?由于背对着走廊,她很难回头看清走廊的情形,也不确定来人是谁。
姬如雨看向朱有颜,他早就习惯了姬如雨的大喊大叫,也可能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了,已经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了。
直到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姬如雨艰难的别过头,看到一席黑衣的师父一脸淡然的站在那里,他的脚下却正是昏迷不醒的莫知莫晓两兄妹!难怪以师父的身手刚刚竟然会发出窸窣的声响,他竟是一手提着一个,将两人提来的!
“师父!”姬如雨对姬随大呼。
“朱老爷,不知你深夜将我堂妹绑来此处作何?”姬随没有回头看姬如雨,而是直直的走到朱有颜面前说道。虽似乎是质问,姬如雨却听不出他语气中有什么情绪起伏,他依然是那么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在问朱有颜吃饭了没有那么简单。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姬随的声音终于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朱有颜惊醒了过来。他大骇!怎么可能,他早料到这冯季公子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为以防万一,今日不止在他的酒食中下了剂量不轻的迷药,还特地安排了一群人悄悄潜伏在他的寻雨院周围,只待他昏睡之时便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
“你把莫知和晓晓怎么样了!”朱有颜看到地上的儿女瞳孔一缩。他苦心筹备良久,安排的皆是一些江湖上的高手。没想到还是不但让他逃脱了还抓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呵,原来朱老爷还关心自己的儿女啊......”姬随讥笑的说道,一边走向石室中央,想着石台走去。
“你要做什么!你这宵小之辈休想!”看他走向放置着随侯珠的石台,朱有颜竟然瞬时大怒,连视若珍宝的画像也被他一下抛到地上,直接扑向石台边的姬随。其状比看到地上不知死活的莫知莫晓两兄妹时更加愤恨。
“呵呵,我要做什么?当然是来和你做同样的事啊......”姬随轻松闪到一旁满眼讥讽,语气冰冷的说道。
“你是谁!你知道什么!”朱有颜一击未中,便紧贴着石台,将他的宝珠护在身后。直到听到姬随的回答,他心中顿时有些慌乱了。
“我是谁?呵呵,你们这群小贼盗了我的东西,如今却问我是谁!”姬随的语气变得有些阴冷凛冽起来。最后一句竟是仿佛充满了恨意!
“你胡说!这分明是我朱家祖传之物!什么你的东西!”朱有颜看到姬随的神色竟然心中有一瞬的害怕,接着便是更加的愤怒。
“难道你在准备用我徒弟血祭之前不应该先向她解释一下她是谁,画中的女人是谁吗?”姬随不怒反笑,不与朱有颜继续争辩,反而阴恻恻的看着地上的画说道。如今他已没必要再装什么堂兄冯季公子了。
“师父,你什么意思!”被捆在地上的姬如雨震惊的望向姬随。什么血祭?师父知道些什么?
而听到姬随话的朱有颜却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年轻人。
“父子二人都爱上同一张脸,是不是很有趣?”看见朱有颜的反应,姬随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说道。
“你!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朱有颜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恐惧。而姬如雨更是如遭雷击般呆立在原地,更没人注意到似乎晕倒在地的朱莫知身躯竟然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怎么,富甲天下的朱老爷年纪大了,贵人多忘事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姬随意味莫名的斜睨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莫知莫晓两兄妹,然后低声用充满魅惑的嗓音对朱有颜说道。
“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年轻人不顾父亲的劝告,毅然从隐居的深山里来到了繁华的苏城......”姬随仿佛讲故事般缓缓开口道。
“不!不要!不要说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朱有颜看着姬随仿佛看透一切的戏谑的眼神中感到了透骨的凉意。随着姬随每一个字的吐出,仿佛有一道道重雷击在他的身上。终于击破他假装镇定的表象,满脸惊恐的依靠在石台边上。
二十多年前,一个年轻人不顾父亲再三的警告,偷偷溜出了世代隐居的深山,来到了繁华的苏城。他穿着先秦样式的衣裳站在大街上,别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但他毫不在意。与孤寂的深山决然不同的繁华与热闹深深吸引了年轻人。这里有高楼豪宅如此富丽堂皇,这里的珍馐美味是他从未闻到过的滋味,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年轻美貌的女子椅栏轻笑,在深山中长大的他竟然从来不知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精彩!
然而,一切繁华的尽头皆是罪恶......
在山中长大,从来自给自足的他竟不知原来山外的一切都需要一种叫做钱的东西来换取。山中带出的干粮很快吃完了,他看着路边圆圆白白的,冒着腾腾热气的,香味扑鼻的包子咽了一下口水。他走过去,拿起两个包子啃了起来。原来,连山外的馒头都是有馅儿的。
吃完两个,意犹未尽,他再次伸手去拿。一只手却抓住了他,“客官,您要多少包子请先结账。”
他被人打了一顿丢在了路边。那做包子的男人临走还朝他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穷鬼。
他本是极聪慧的人,只是先祖世世代代都居在那深山之中,早已不知世事,所以他不懂金钱是什么。但他聪慧,被人打了摊在路边,他观察起周围的人来。发现他们都会用一些小石块似的银色的东西,或者一种眼珠大小圆圆的东西来作为交换。
他没有这些东西,所以他堵住了一个看起来衣着华丽但比较瘦弱的女人,从她身上拿到了一些银色的小石块。但他还没来得及去换那些肉馒头,便被一伙人抓了起来。
他又被打了一顿。这次比较严重。更多的人来唾弃他,践踏他。他拖着受伤的身体蜷缩在街头的一个小屋的屋檐下,饥饿难耐。为何这山下的人如此的不友好?明日便回山里去好了,他想。
天空下起了雨,可屋子窄窄的屋檐遮不住他的身体,他又往里面缩了缩。突然,头顶传来“吱呀”一声。屋子的窗子被人打开了。
一个清秀的少女靠着窗台,单手倚着脑袋,正在欣赏雨景。
“咦?”少女低眉看见了屋檐下的人。
他没有回到山里去。少女将他捡回了家。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而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几个月前刚去世了,如今便是自己独自一人住在这屋里。好在如今那宫里是二圣临朝,女人们的地位比起以前高了不少。她一个孤女也不用依附着谁而活,便靠着家里传下来的织锦的手艺还算勉强自己养活着自己。
少女看那年轻人也算面容清俊,不似什么恶人,应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好心的将他扶进了自己的屋内。拿了一身父亲的旧衣给他换上,又请了郎中来为他开了伤药。他便暂时在她家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