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两年就过去了。
过了春节,天空又渐渐地阴霾起来,到了初六的夜里空中零零散散地飘起雪来,大风也陡然刮起来,雪借风势,风借雪威,一夜之间,天地间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天还没亮的时候,素意忽然觉得窗户啪啪地响着,一开始素意以为是风太大了,吹得玻璃响,但是后来觉得好像不是,素意一下睁开了眼睛,她盯着窗帘,心里犹豫要不要去看看,但是又有一点害怕,最后素意还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窗边走去,撩开一点点缝隙,看到永熙正要往窗户上扔着什么,一看素意就停下来,他向素意招招手,意思让素意下楼,素意回头看了一眼表,才六点钟,她实在想不出来永熙有什么事情要找她。这个时候永熙又在楼下着急的摆摆手,素意看着永熙着急的样子,最后还是微微地超他点点头。
素意轻轻地走出屋子,永熙拉着素意的手,慢慢地、小心地往前走着,这个时候雪依然下得很大,一片片,像鹅毛一样,漫天挥洒下来,落在她们俩的身上,头发上、脸上,浑身都有雪花落下,慢慢地又消失了。
厚厚的一层雪把整个花园都覆盖起来了,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远处也是一片白,近处也是一片白,地上也是白,空中也是白,恍惚间分不清哪儿是天上,哪儿是人间。
两个人就在这一片白茫茫中走着,走着。
来到了花园的一片空地上,周围是一片桂花树,桂花已落,但是叶子还是翠绿的,在大雪的覆盖下,点点翠绿掩映着。
永熙忽然转过身,站在素意面前,看着素意,忽然笑起来,明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映着雪中的园子,酒窝深深地嵌在双颊上。
素意还在等他要说什么,他忽然一闪身,让出了他身后的一个可爱的、圆滚滚的雪人。
素意看到这个雪人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都不跳了,好漂亮的一个雪人啊!
头上戴着一个红色的毛线帽子,帽子顶上有两个毛茸茸的小球球,脖子上围着也是红色的围巾,闪闪的两个红扣子,戴着一副粉粉的手套,圆圆的脸上两颗大大的黑眼睛,短短的圆鼻子,大大的微笑的嘴巴,滚滚的肚子,头有点上仰,看起来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素意看着雪人,不禁也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不知为何流了出来,越笑眼泪越多,很快,肺里像灌了水一样,没有了空气,无法呼吸。
永熙赶紧跑过来,双臂拥住了素意的肩膀,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素意的后背,一下、两下……在素意耳边轻声地说着“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素意的脑子却乱做一团,回忆一股脑地涌上来,爸爸、妈妈也给素意堆过雪人,在大雪纷飞的园子里,素意们围着雪人你追素意赶,爸爸会故意跌倒,然后反过来再追素意,逗得素意哈哈大笑,爸爸、妈妈会把素意抱起来抛得得高高的,笑声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飘荡着,那时好快乐……忽然画面变成爸爸、妈妈望着素意的眼睛,满身是血的他们,飞速而来的卡车,碎石满地的坡地,晃动的山石……
头痛欲裂,素意紧紧地抓着永熙的手臂,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永熙的身上,汲取着一点点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身上有了一层积雪,素意才慢慢回收视线,望着眼前的这个雪人,望着眼前的这个人,漂亮的容颜,望着素意双手抓着的这条手臂,素意的呼吸慢慢地慢下来,均匀起来,但是眼泪还是一滴滴地静静地落下来。
“我以为你会喜欢……”永熙有点惊慌地说着,
素意抬头望着这双眼睛,极力让自己笑了一下,眼睛中含着泪朝永熙轻轻地
摇了摇头。
永熙内疚地低下了头,素意不忍心,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他快速地抬起头看素意
素意轻轻地说,“我喜欢!”
他望着素意,咬着嘴唇,也勉强的笑了一下。
大雪越下越大,永熙怕素意不舒服,轻轻地说着,“咱们回去吧!”
素意点点头,但是却忽然松开了他的手臂,忽然跑到平地的中央,在大雪里不停地转着,看着漫天的雪朝自己飘落下来,素意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永熙怕她跌倒,在旁边伸着胳膊,小心地保护着,素意看了一眼永熙,忽然跑到永熙身边,拉起永熙的手,围着雪人跑起来,永熙怕素意累着,故意拉着素意的手,让她跑慢点,素意装作不知道,在雪里一直转着、转着……
永熙看看时间不早了,拍拍素意身上的雪:“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现在知道冷了,那刚才为什么叫我?”永熙被素意抢白的脸色一红,无奈地抿嘴笑了一下。
素意也不理会,朝雪人走过去,轻轻地摸着雪人的帽子,围巾,亮亮的眼睛,大大笑着的嘴巴,“以前,爸爸、妈妈也经常给我堆雪人。”
永熙看着素意的背影,静静地听她说着,“和这个雪人一样漂亮、可爱!”
素意忽然弯腰搂着雪人的肩膀,对着在暗黄灯光下,站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的永熙说,“帮我照张像吧!”
永熙给素意照完了之后,素意又把永熙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在雪人一边一个拍了一张合影。
照片中昏黄的灯光下,两个笑着的永熙和一个白白胖胖的雪人在漫天风雪里互相依偎着。
“外面太冷了,咱们走吧。”永熙小声地说着。
永熙陪着素意沿着小路,慢慢地朝主屋走着。周围好安静啊,能听到水微微拍打石头的声音,树叶在风中瑟瑟的声音,走起路来衣服细碎的声音。脚落在石径上的声音,远处时不时地传来几声鸟叫,主屋的灯火在树木的掩映下一闪一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