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圣怒意，殿内众人感觉清晰，便是此时的灵枢也安静了下来，目光落在殷一身上。
想来当今世上，能够惹得画圣如此生气的……呵呵，有在意的人或物，那就有弱点啊。
灵枢突然很开心，他感觉画圣殷一也不是无敌的。
殿上，百里襄也明白此时殷一是被莫宿气的极，才会做出之前决判，真叫穹国来断，莫宿还有活的可能吗？
死一个莫毅，西陵有责任，要是莫宿再死了，那殷一心底会内疚一辈子。
他得开口！
当即，百里襄面向众人，尽量展露威严：“莫宿暗杀房羊，也是情有可缘，国师之前审判有些重了。
不如，按我意思，将莫宿关押九狱一层，待穹国使者到了，两国商讨，诸国商议，再决定如何？”
两国，指西陵与穹国。
从穹国亲审，到两国商讨，可以说是给莫宿求活路。至于诸国商议四字，那也是给大家看热闹机会罢了。
殷一低头，闭眼不语，算是认可了百里襄的话。
诸国使者能看出其中意思，只不过人家穹国使者亚乌革都不说话，他们自然没什么好多管闲事的，听着就好了。
有人偷瞄亚乌革，却发现此人正襟危坐，脸上并无怒，也无悲，很是冷静，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一般。
事实，亚乌革确实不惊讶。
正理府内，他与莫宿有过一面之缘，仅仅一面，他就已经断出莫宿是什么样的人。
尤其是在莫宿踏入正理府，那一刻，他知道房羊活不成了。
莫宿的心思，第七引人懂，他也懂。
换做他，他有可能会这么做，也有可能……不会！
杀房羊，把自己变成另一个莫毅，或者说让别人以为他是另一个莫毅，这样做当然好。
当年的莫毅，不懂取舍，不懂隐忍，如一只傲鹰，明知敌人张开了大网，却还是不肯回头，猛的扑进去，最后被九国算计死，死的很惨……
莫宿很聪明，他要把自己伪装成他的兄长，伪装成一只傲鹰。
若，真把莫宿当成一只傲鹰来杀，那杀他的人会很惨，这其实是一条毒蛇，掀开傲鹰伪装的那一刻，就是他敌人死亡的那一刻。
多聪明的人……
想到这里，亚乌革冷静的面孔突然紧张起来，额头有冷汗：
这条毒蛇，我要不要去招惹他呢？
我把他的真面目告诉穹皇，穹皇能杀死他吗？
万一没死，我会不会被他盯上？
越是想，他越是惊恐，身体忍不住颤抖，似乎无形中真有一条毒蛇在盯着他，吐着蛇信，寻找他的气味。
亚乌革身旁，是天神国使者，同为九国之盟成员，关系很是不错。
见亚乌革惊恐状，忙靠前轻拍：“宣崖，你还好吗？”
这一拍，亚乌革猛然醒悟：打蛇不死，最是难缠，他不是莫毅，他不是莫毅……
想着，便嘀咕说出了口：“他不是莫毅，惹不得，惹不得。”
天神国使者皱眉：“不是莫毅，惹不得？宣崖，你糊涂了吧？”
亚乌革擦去额头汗水，露出笑容：“没事，没事。”
口中无事，只有他心里明白，仅仅正理府一面，莫宿就已经给他留下很大阴影，不懂他的人自然不懂，懂他的人……才会去忌惮和害怕他。
“无事便好。”天神国使者安慰几句，不再多说。
……
次日，浮流城传来消息：房硕钦很生气，摔了不知多少次茶杯，最后转身离开了大漠，朝西天极乐大地的雷泽国去了。
房硕钦临走前送了一封信给百里襄，其中内容不外乎多一项：要穹国归还莫毅首级，必须拿莫宿首级来换，否则，免谈。
殷一很生气，若到此时，他还能看不出莫宿想法，他也不配做西陵国师了。
但他还是奇怪，问道大会真的就比自己兄长还重要吗？
殷一亲自去了九狱，他要问清楚，莫宿到底怎么想的。
……
九狱一层，莫宿倒也不算无聊，空闲下来，他还能研究研究《五道》。
《毒政》首篇，为《五道》，其作者汤颂，曾为中央大龙帝国太阁士。
此人擅长运道之术，大龙国在他手上成就巅峰，也在他手上落下神坛，当初震楼窃运之术，与汤颂手段来说，不过小打小闹而已。
“运术，涵盖福与咒，汤颂本该是有机会成就圣人，却不懂，此人为何要咒杀了龙哀帝，毁了大龙帝国，不也毁了他自己吗？
不懂，实在不懂啊。”
大龙帝国最后一位大帝，后世尊其龙哀帝。堂堂帝王，被当朝下信任之人咒杀，实在悲哀。
《五道》内记载了汤颂如何策反大龙帝国内官员，又记载了他如何除去反对自己的人，甚至将他如何一步步咒杀龙哀帝都写了出来，直至末笔一句：汤不仁义，自认为贼。
我自认为？
或是他自认为？
这句，也不知是他自己写的，还是别人加的。
莫宿摇头，将这些不重要思绪撇于一边，认真琢磨其中道理，学习其中暗术。
脚步声传来，来人是柳伯牙。
“小阁主，一会儿阁主要来！”
“好！”
也不知是真心，或是其他，这几天柳伯牙对他很是上心。
虽然深处九狱，却是外面的消息都能传到他耳中。
真就选择投靠了我？
转眼，也许是一盏茶功夫不到，殷一……来了……
九狱，化作水墨，有黑墨滴落，周围墙壁有化作线条平面，只是偶尔还会颤动一番，很是神奇。
莫宿恭敬起身，垂头，等待对方出现。
一滴墨水落在莫宿身旁，转眼散开，仿佛是落入清水中一样，化作浅墨。
浅墨成型一个人影，殷一。
“说！”
说，便是解释。
“兄长的头颅，该是我要穹国恭恭敬敬的还回来，而不是要西陵买回来。
西陵和你，不欠他，也不欠我。他是我哥，这件事该由我做，也……必须由我做。”
莫宿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说真心话，但现在他说的每一个字，确实是真的。
莫毅的死，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结束？
房羊的死，在他看来只是小打小闹而已，还抵不上他的兄长一根汗毛，那个傻子？
“穹国……九国联盟必须付出代价！”
直到今日，殷一才明白，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自己这个学生。在莫宿偷《五道》时，他还抱有期望，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莫宿想成为的，不是莫毅，而是他殷一，一个被憎恨充满的殷一！
“你一个人，想对付九个太阳之国，你以为你是谁？”
“所以，今天房羊必须死。”
殷一仔细看着眼前人，半晌，一声叹息……
九狱恢复了原有的样子，莫宿继续坐下研究《五道》，接下来怎么样，就看殷师了，想来，能够在两天内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