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陆筱浮便是这样被下了牢狱,一个能在百味楼点下九十九味菜,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摆下茶摊的人,竟是这样毫无抵抗的被带走。谁都以为,那个要饭老大必是来救她的时候,他也是屈服般的留下一句等她出狱的话。
出狱?站着进狱,躺着出狱吧!陆筱浮的心中无比憋屈。
长安天狱,天都长安最大的牢狱,一般只关押朝廷要犯与羁押来京的犯人。
“说吧!是谁指使你冒犯皇族威严的?”一阵冷冷的肃然声,夹杂着无数鸣冤叫屈的嘶喊而传出,他是狱中的阎罗王,官号掌刑令,他的手中有一本册子,册子便如同生死簿一般,一手可覆生,一手可救死。
在他的眼中没有冤不冤枉,只有该不该死!
陆筱浮身子被架在刑架上,偏歪着头,冷笑道:“大人何必再审?既将我抓来,想必罪名轻重,该判何刑,早便是皆以定好,再问下去也是徒劳,无非便是还要连带着抓多少人罢了。”
“砰!”
一阵惊堂木敲击木桌的响声震的空气都有些颤动,旋即鸣冤之声顿落,想必也是被惊堂木个震慑住了!她也只听掌刑令直身肃怒道:“贱婢,本官问话,你只管答话便是,休要逼本官以大刑伺候。”
陆筱浮眼眸也是微凝,似是在盯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一声不吭。
见状,掌刑令心中狠色渐起,手掌平摊直竖,俨然一副叫人上刑的模样,直到他马上就要将手掌彻底放下时,陆筱浮嘴角方是微张,一阵轻而幽静的低声响起。
“我招!”
见陆筱浮屈服愿招,掌刑令的手也是悄然停下,放落,旋即又是带着些许警告意味的道:“算你识相,不过你也莫要想以胡说一通好蒙混过关。你那个丫鬟,本官早已让人同时审问,若是你们两个有半句言语对不上号,本官便让你主仆二人就一起上大刑。”
陆筱浮却是丝毫不惧,在他那一警告之下,嘴角微张的弧度越发显得讽刺。
笑意隐在她垂落的发丝之下,并没有让掌刑令有丝毫的察觉,她似是满意与陆筱浮的配合,直直入座,对付这般野女子当真是不费半丝功夫,虽然她不介意见到陆筱浮在刑罚之下的惨烈状,但显然他也是见惯了这种事,能少费些心思,便是极好。
他继续接问道:“是谁指使你冒犯皇族威严?”
倒不是他非要纠结这个谁人指使,只是,禁茶必竟是朝廷如今比较头疼的一件事。若是他能一次性多揪出几人,想必,皇帝陛下定会展颜,说不得升任刑部侍郎赏个赤袍官服也说不定,当个掌刑令,每日守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也着实无趣。
只见她轻抬起头,眼目中有着些许神秘的目光在流转,掌刑令见过许多种罪犯的眼神,有恐惧、有坚毅,也有讥讽,但唯有她自若而淡然,眼中目光流转间竟是有些睿智,她轻言道:“大人,可许小六多言一句?”
掌刑令眉头紧邹,有些不明所以,于是犹豫道:“讲……”
陆筱浮眼目带笑的道:“大人既然抓了我,想必已是将我来到长安城之后,接触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吧!”
掌刑令微怔,却是不语,她怎生知晓本官会调查她,难不成,这人是二进宫?
她见掌刑令有些犹豫,也是解释道:“大人不必疑惑,小六只是猜的,以您手眼通天的能耐,要查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掌刑令冷语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他可不信,陆筱浮只是随口一题。
被架在刑架之上的陆筱浮,轻抬起那张嘴唇微张的脸颊,一抹弧度便是浮现在掌刑令的眼前,她寒笑道:“若是我说,指使我的人,在溢香楼呢?”
溢香楼,天下第一茶楼,一个连朝廷都不敢动的茶楼,她将溢香楼搬出来便是为了试试这个掌刑令的底。若是他不敢与溢香楼为敌,必然也不敢太过苛待她,若是敢,那么便是能借此将溢香楼拖下水,即便不能断了溢香楼的根,但想来也能添不少麻烦,也算是为爹爹报了个仇。
想到这,陆筱浮面上的寒笑弧度也是越发的深沉……
“不可能,你连溢香楼门都没进过,怎生会是溢香楼指使的……”掌刑令面色惊变起来,连话都是变得惊惶了不少,放在那惊堂木上的手也是不自觉的摩挲起来。
陆筱浮知道,他似是提到了掌刑令的痛点了,于是继续道:“大人难道不知道,越不敢进的地方,越想避开的地方嫌疑越大吗?”她已是肯定,这个掌刑令定然不敢得罪溢香楼。
掌刑令的依旧在摩挲着,心绪显然是有些凌乱,然后,他忽的抬起头道:“不可能,你去那明明是找那个要饭的老大……”话未落完,掌刑令的嘴忽的闭上,似是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事一般。
见掌刑令主动提起,她又是接茬道:“您既然知道我与要饭老大见过面,为何就没怀疑那个要饭老大呢?”听见这句话,掌刑令如何不清楚,这个叫付小六的要饭的已经开始乱咬人了,这是……要混淆视听啊!
“哈切……”
一声喷嚏在喧闹的街上没引起一丝注意,唯有一个穿着破烂的男子,在要饭摊上轻拱了拱鼻子道:“是谁在说我的坏话?”打哈切这人,自然便是当初见死不救,眼见陆筱浮被带走的要饭老大。
仅是嘀咕了半会,他便是轻擦了擦手,继续在街头端坐要饭。
忽的,不远处一破烂邋遢男子便是出现在街头,身旁的身着贵服的人们见其跑来皆是不自觉的让开了些,生怕沾上了邋遢男子的脏劲。然而,他却是理都不理,直直的对着要饭老大跑去。
要饭老大丝毫不避,面上原本的玩意之色也是顿时消散,他眼眸微瞟向邋遢男子,冷言道:“怎样,可曾查到,究竟……是谁告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