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群之外有着一名身着金纹赤锦袍的男子,带着几名衙役模样的人,正推开人群,缓步而来,每一步都显得精武有力。
陆筱浮心中微沉,面上带着些许黯然与沉寂,似是早有预料般。终归还是来了吗?
不过,待她见清人影时,嘴唇却是忍不住微动了一下,这是人在难以置信时所会做出的本能动作,来者,竟是身着赤袍?陆筱浮虽是一介草民,但毕竟也见过几天世面,自是知道这种官服代表着什么,一般唯有身居高位,能上朝议事的朝堂官员,亦或是身兼军职的营以上指挥方才有资格。
而无论是哪种人,都可谓跺跺脚都能使一个县城抖三抖的人物,竟然会为了它这种小事,亲自出面,难道朝廷对茶的管制程度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陆筱浮记得听传言中说,即便是溢香楼那般大家大业,初次开楼时,也不过是派了一营级官员来抓人,虽说最后引来了皇子,但毕竟是家大业大,而且是朝廷派的人连番失利的结果,而她……不过是摆了一个小茶摊,何以如此兴师动众?
难不成,是溢香楼的事,让朝廷面上失颜,所以越发重视了对茶的管制?
陆筱浮一双瞳仁不停的流转着,时而往赤袍男子面上见去……
过了许久,她方是咽了一口水,方是淡声道:“不知小六犯了什么弥天大罪,竟是引得大人亲自带人来抓,当真是让小六受宠若惊啊!”语气依旧是带着些许嘲意,不卑而不亢。
赤袍男子唇角微扯,也是肃声道:“伶牙俐齿……本官奉命抓你回去,接受审问。”
即便早有预料,但当审问二字出口,陆筱浮依旧是眼神凝了凝,旋即沉声道:“大人说的只是抓我,对吧!”说话间,陆筱浮的语气竟是微微往着阿媚身上望了望,旋即又是迅速收回。
男子唇角微撇,似是有些不屑的道:“跟本官玩这手段?本官说了,公然使用皇族贡品,那是犯忌,而她……”男子伸出手,指了指阿媚,继续道:“也算是你的同伙,必然是要一块回去接受调查的。”
闻言,陆筱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本来是想利用这个官员只说带走她一人的话,使阿媚能够辛免于难,却是不想这个赤袍官员,压根不提只带走谁这一茬。
不过,她一个阿媚,一介丫鬟,没理由会被控诉带走啊,刚刚那句话,若是一般衙役来说,必然是会放过阿媚的,毕竟,一介丫鬟,他们连碰都没心思去碰。
但,不待她多想,一套手铐已是落在了她与阿媚的手上,只听赤袍官员命令道:“带走!”
围观的百姓见了这一幕,也是有些无奈的道:“好不容易,见着一个胆气大的,却不想……哎!”
闻言,旁边一人不以为意的道:“胆气大管什么用,这不还是该抓照抓吗?真当他是溢香楼啊。”正待百姓们议论纷纷时,陆筱浮已是被人押着走出了人群。
还不待走远,却是有着一道戏谑的声音响彻:“呦,这不是西城护城军的杨将军吗?如今怎生当起了衙门的衙役,来抓人了?”
杨将军三字入耳,赤袍男子面色徒然一黑,谁这般不长眼敢揭他的身份?正欲怒斥,却不想当他见到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影走出,来人面上还带着些许灰尘。
然而,当赤袍男子见到人影时,面色竟是出奇的不再与他对峙。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要饭的老大,亦是陆筱浮七天之约的竞争对手,难不成是为了保证比赛恭平来救她的?
等下,刚刚他叫赤袍男子是西城护城军的杨将军,也就是他竟然是一个将军,一个比营级指挥还要大的多的将军?这般人物,怎会屈尊来抓他,难不成是路过,便顺手抓了?那可当真是讽刺。
“呵,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忠于朝廷罢了!”被称作杨将军的男子出奇的,没有去回骂要饭老大。
然而,正以为这要饭老大是想来救自己的时候,喜意尚未完全挂上面容,却是又突然黑沉下来。要饭老大竟是语气平和的说:“竟是如此,便是不打扰将军执行公务了。”
见死不救?
世上竟有这种人,见人被他所熟知的官员带走时,竟然是仅仅叙旧式的唠叨两句,便是各自道别,好生气人。
话落,杨将军再一次让随行衙役押着二人,往着衙门走去,然而正当陆筱浮出了人群,即将走远时,陆筱浮猛的回头,对着要饭老大喊道:“要饭的老大,我告诉你,你若是因为我被抓,而取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那你的脸上今生今世都会挂上四个字……”说完,陆筱浮也是顿了顿,言之凿凿的道:“胜之不武!”
四字落下,使得旁边的人群都有些惊异的看向要饭老大,她们之间竟然是有什么竞争吗?
见着四面来的目光,要饭老大也是好不在意的一笑,转过头道:“呵,我不过是个要饭的,脸上写了什么字,似乎并不重要。连饭都吃不上了,更何况面子?”
听得要饭老大的话,陆筱浮的心瞬间悬起,这人竟是死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眼见陆筱浮就要被带走,却是忽的传来一句轻声道:“不过……”
当轻声响起,陆筱浮那原本已是沉下的心,忽似升起了一阵黎明般的希望一样,然而只待要饭男子话音落下,却是将希望浇的干干净净。
赤袍男子道:“不过……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一步,我也退一步,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我比赛暂停,待你从牢里出来时候,再重新开始,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