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视旁侧的一群要饭,眼角微扬,似是毫无根据,也毫无意义的随口一问。
众人也是对这不明所以的一问有些疑惑,竟是下意识的相互顾望着,一时间,嘈杂琐碎的声音便是覆盖了这片地,似是想从旁人处得来答案一般。要饭老大就这样望着,并不解释,也没喊停四下嘈杂的要饭们!
“老大!”一声脆亮喊声响彻,瞬间便是惊停了嘈杂声,众人皆是眼眸一转,望向一个衣裳破碎的人,仔细一瞧,便是能晓得是刚刚提醒要饭老大不要放过寒月的人。那人也不顾四下而来的目光,直言道:“老大,我们要饭好不容易赢得两个丫鬟,可不能轻易放过!想想以往只有我们给人家当奴才的份,如今好不容易能让兄弟们过过当主人的瘾啊!”
前半句话算是不温不火,但后半句却是字字诛心,谁生来愿意当奴才下人呢?如今能翻个身,自然没几个人愿意放过。那人一语既出,便是将了这要饭老大的军,毕竟,老大是人家服他……如果,惹了众怒就不一定服了。
陆筱浮面上虽看不出变化,心中却是暗自一精,当真藏龙卧虎啊!一群要饭之中,也有人有如此心计。
反观要饭老大,却是丝毫不急的样子,眼角瞟了一眼那人,心中默念:“原来是这个色胆包天的小子……”他是要饭老大,自然晓得这群要饭的心性,说话这人说是要饭,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天都的采花贼。
这人白日当一个要饭,隐匿身份,夜里摇身一变就是一个采花贼,专采天都的年轻貌美姑娘,由于人只在晚上做案,又无规律,官家至今未能见其真身。说来也是巧,当初成要饭老大时,便是这人反的最凶,不过也是他不将之放眼里,便也是随他去了,却不想今日倒是将了他一军。
要饭老大也是不反驳,轻声道:“说的有理!”旋即又面向陆筱浮,似是歉声道:“姑娘……我这帮兄弟说的也是有理,当初毕竟有赌约在那,若是我们赢了,怕是还得按赌约行事。”
闻言,陆筱浮也是急声道:“按赌约说,当初我只许诺自己,并未将寒月也许诺进去。”
“你说没许诺就没许诺,我们这么多兄弟听着难道都听错了不成?”还不待要饭老大先出声,衣裳破烂那人已是抢声道。
陆筱浮被此话气的不轻,当初未想这群要饭如此不堪,所以也没留下白纸黑字为证,今日这倒成了埋他的坑了。
忽的,他便是将眼眸横向了要饭老大,那面目,显然便是只有一个意思:“你待怎说?”
要饭老大依旧歉意不减,轻声道:“姑娘也听见了我的兄弟们说的,赌约之事想逃是逃不了的。”
“你!”
陆筱浮眼眸徒然凌厉,心中暗骂了要饭老大几声,旋即眼眸拼命转动,似是在想着什么办法一般。然而,还不待他想下去,要饭老大又道:“不过……若是姑娘赢了的话,这赌约自然不作数,如果我手下兄弟敢违背承诺……我也不能轻易放过。”
赢?若是它没进过长安天狱,若是还有七天时间,若是……若是当初那长安天狱给的补偿,没有给了任青荼那倒还有可能。现在嘛,基本没有可能了,所以这要饭老大的话明摆着就是要带上她与寒月两人。
陆筱浮微微抬头、侧目,见了见天色,酉时,快到了!
她偏头,望了一眼依旧端坐于那位置之上,清洗着茶具的寒月,眼目中有着一丝温热,她如同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一样,如同是一个旁观者一般的人一样,安静的在那坐着,眼里没有惧意。
但陆筱浮知道,她一定全都听见了!
她回过头,又见了见要饭老大,还是笑意不止,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什么话都没说一样。忽然,陆筱浮不在看他,她转过身了,她在对着寒月走去,越走越急,似是在与时间争锋一样。
“寒月,等下我制造混乱,你跑吧!”陆筱浮就这样停在她的身前,低眉,唇齿轻张:“听我的,你跑吧……”
她已经做好打算了,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就会冲上去,像上次溢香楼逃命一般跑……一样的会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寒月眼眸中多了丝丝晶莹她抬起头,却发现陆筱浮身子已经转过去,半只脚已经踏出了。
“姑娘……我买茶!”陆筱浮的一步,还未彻底踏出,一只手握着两个钱袋在手上,向前伸着,向她的方向伸着,很稳。
陆筱浮愣了半响,那踏出的半步缓缓踩下,在没了冲劲。
她似是怕自己听错,确认道:“什么?公子,请您再说一遍……”这一问里,她很小心,依旧用的是公子,她本想直接像泼妇一般的开骂,但最终,她没有。
“我是说……我买茶!姑娘,您卖不卖?”他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明媚,然而却惊得身旁的要饭们,有些怪异至极,尤其是那穿破烂衣裳的采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