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至说在与往日无异的喧闹声中醒了过来。
今天是平安夜，现在是平安夜的早晨，但哪怕是叶至说的那些个活泼好动的舍友，这时候却也看起来不是那么兴奋，因为是学生吧——而且这座重点中学对这样的节日并不抱有宽容的心态，不放假，活动也不搞。相较于其他地方飘散在空气里的节日气氛，在这里只能把气憋在自己的嘴里，对别人说一声“节日快乐”，这才是正解了吧。
其实还有一个另外的因素，后天，过完圣诞节的那一天，就是本学期第三次月考。重点学校要有重点学校的样子，重点学校里的学生被这样的思想熏陶，每一次考试都会尽力做到最好。一大早叶至说就看到自己的舍友纷纷起来了，估计也是准备去复习了吧，他们现在起床的时刻可是比以前要早了一个小时啊，叶至说起得早却也少有这样的时候——这样收放自如的同学其实是很厉害的——这一点也体现在他们的成绩上。
“平安夜快乐!——给你们苹果。”一个舍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成后，就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了六个苹果，自己咬着一个，另外五个分别丢在了其他人的床上，“早上吃苹果挺好的。”
“你昨天出去了？”一个舍友也是刚起床洗漱完成，随手冲了冲苹果也咬了起来，“话说来，你不洗洗么？”
“哪有的事。”那发苹果的舍友笑了笑，“咱妈昨天晚上送过来的，洗过了没事。”
“哦。”又是一个舍友听闻这话，也放下心来直接拿起了苹果咬了起来。
叶至说坐在床上，静静地端详了一会苹果，然后将它放到了床头。
“不就是月考么，起那么早干什么。”这一个舍友明显不太喜欢这样紧张的气氛，但说着还是掀起了被子，下了床。
“管他个毛线的月考啊，老子起那么早为的就是发个苹果说句‘平安夜快乐’罢了。”这个舍友咔咔的吃完了苹果，用水冲了冲，撩起书包就走，“今天我要去看日出！俺们走你！”
“哟~~~”还有一个舍友叼着苹果回了他一声，陪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叶至说也觉得该起床了。
“话说咱们的月考是校长自己抓阄抓出来的吧，这么倒霉，连圣诞节都不让人好好过呢。”有一个舍友这样说。
“不提那事先——你是负责买东西的吧，怎么样，买好了么？”剩下的那个舍友点了点头，顺便转移了个话题。
“当~~~然~~~没问题啦！”他十分夸张地说，“我有关系哒！”
那舍友只是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叶至说穿好衣服叠好了被子也准备去洗漱了。那一个舍友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起了叶至说：“那个......悦哥啊，咱们这几个人说明天圣诞节晚在宿舍喝酒搞事情。那个......悦哥来么？”
叶至说只是自顾自地挤牙膏准备刷牙，牙刷放嘴里之前回了一句：“我不去。”
“悦哥对这些事情不关心的，大家都是知道的。”另一个舍友这么说着。“哟西，搞完了么你，搞完了咱们也走了！”他的情绪突然高涨了起来，仿佛有无限的精力要发泄出来一样——发泄在学习上。“咱考的好不好，酒一定要喝个够！”
“呵呵。”另一个舍友轻轻笑着，“我的工作也随便搞完了。悦哥，那麻烦你最后整理一下宿舍，我们先走了。”
“好。”叶至说答应了。
“走你！”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出了宿舍。
现在宿舍就剩下叶至说一个人了。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洗漱，然后整理了一下宿舍，便也走了，一个人走的。
五个人在的宿舍，往常的一番景象，就是如此。不管是不是平安夜，叶至说都是这样一个人走的。
现在也算是真的入冬了吧，天气比较干燥，下雨的频率相较于其他的季节而言要低了很多。今天是平安夜，上一次下雨是在四天前了，东风早就把这片林子吹得快要枯了，叶至说走在这一条路上，可以很肆无忌惮，但是习惯踩在石板上的叶至说，也干脆放弃了那样的想法——其实从一定角度来说，总是一步一步非得踩在石板上这样的行为才更加像小孩子吧。
“不过，总觉得要下雨了呢。”叶至说习惯性地从树叶间窥视远方的天空，以阴暗的一篇，不知道是黎明前的黑暗还是单纯的乌云满布——叶至说觉得是后者，他总觉得天空在动，一层一层地在起伏，像云一样。
风已经吹干了他脸上残留着的水迹，他脸上隐隐感觉冰冷中藏着干燥，“这真像冬天呐。”他心里这么想。
叶至说默默地感受着冬天带来的失温和自己本身体温的反差，不经意间便也走出了树林，远远地看见了食堂——亮着灯呢，还很亮，比蜷缩在这一条长路的树下的路灯要亮的多了。他默默地走着，路上根本没有其他人了，现在的时间真的很早呢——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和他们一样起太早了不太好，不然现在估计还可以遇到其他的人见面打招呼说一声“平安夜快乐”呢。
他仍然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着。
叶至说盯着自己笔记本新的一页，思考着什么，不咬笔头不掂笔，静静地坐着，思考着。想了很久，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动笔写了一句话：
“平安夜快乐。”
他用这五个字替代了那些烦人的课题。今天他打算休息一会，他不想让自己的生活过于枯燥，所以才会去思考：但当思考变成了一种麻痹自己的行为时，倒还需要一些生活上的轻松去调节。
叶至说想了想，觉得五个字还是有点不够。
“Merry Christmas Eve！”
这样子叶至说感觉舒服而充实多了。
不需要再去写什么东西了，今天的一天，开场足够完美了。
“署名：叶至说。”
“——今天是一个美好的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就是想写这一句话。
“哟，悦哥，在写作业啊——对了，平安夜快乐。”一位近旁的同学来了，顺路就和叶至说打了个招呼。
“同乐。”叶至说顺手收起了本子，他并不是那么想让别人知道他平时会去写这种东西。
“嘿，平安夜快乐。”叶至说这样抬头看一眼四周，却也发现大多数同学此时都在彼此问好，节日的氛围像香水味一样弥漫在了教室里面。
“还不错呢。”叶至说微微笑了笑，他看到的每个人在彼此问好时也都是笑着说的。
——哪怕问好只是一句话的时间。
是的，相较于平安夜，他们更在乎后天的月考。
这样也无聊了罢。
叶至说转头望向了窗外，晨曦微微从阴云中显露，模糊着天空，光芒高抬着头，俾睨众生。
“天，亮了呢。”
今天一定是一个晴天。他心里这么想。
居然有一只鸟儿从那棵树的树梢跃起，扑棱着翅膀划过他的视界，它向着阴云，迎着晨曦，飞去，飞往南方；那里还落了一片落叶，风一阵一阵地吹起它，缓缓地向下飘落，细微的光芒都可以穿过它，将它化为一个枯色的月亮。没有声音，叶至说听不见窗外有什么声音，视界此刻就是他的世界——他看到了平安夜这一天中万物平安的样子。叶至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心脏还在安静地跳动。
“为什么要去看窗外，而不是写写作业呢？”
他喃喃自语着。
“因为，今天是平安夜吧。”
他的声音或许只有他自己和太阳才听得见吧。
不知什么时候，阳光悄悄地烂漫开了，驱散了天空所有的暗。
叶至说将这样的一个美好的早上的所有课程，都认真听了进去，中午下课时甚至有一丝的不尽兴感。
“我没说错呢，今天真的是一个晴天。”他心里暗暗高兴着，“既然如此，就早点走吧。”
难得地随着大众，混着出了教学楼，但自己却在那条林间小路前偷偷地脱队，离“今天好冷”这样的牢骚声越来越远。
这条路上一如既往地没人呢。
到底会有谁走这边呢？
或许除了叶至说以外，就只剩下那些及高傲或者极孤独的灵魂了吧。
他没有因为今天过节而在食堂多加一个菜，却是从食堂出来后看见今天学校超市生意不错而想去里面逛一圈，“今天平安夜嘛。”叶至说告诉自己，当然他不是很喜欢那拍着冗长队伍的收银台。
叶至说买了一瓶饮料，仅此而已，却也浪费了生命中宝贵的三分钟来排队。
出来后一口喝完，丢到超市门前的垃圾桶里，就不用拿着什么东西了，轻轻松松地回去。
太阳光照在他身上，叶至说顿时觉得冬天真的是可爱极了。
还有嬉闹的风，摇晃的叶，笼罩在一片阳光下，都温暖了许多。
“诶，知道么，阿米驴潜一后立绘还会变的呢。”
“我刚入坑没多久别和我聊这个——老子白嫖六星还是能天使。”
“对了，我一波白嫖出了俩六星，一个星熊一个银老板。”
“woc，打死欧洲人。小心我这一把泡面汤泼你脸上。”
“然后一发单抽出了夜嘤。”
“mmp。”
“mmp+1”
“对了，你们知道星熊的绰号‘熊三万’么。”
“诶知道知道，心疼一波卡卡。”
“心疼什么，直播看得我想笑。”
“嘚瑟吧你就......”
叶至说回到了宿舍，看到自己的三个舍友围在一起聊天吃泡面，还聊得很起劲来着。那几个舍友仅仅是眼神打了个招呼，也没管叶至说了。
“另一个人呢？”叶至说突然好奇了。
“......豹子头好啊，我也是豹子头......哦，他去别的宿舍秀自己3s白夜汉娜套配圣女和山吹吊打阿湿波出分3w6了——说起来他还没有入坑当博士对吧。”
“反驳上句，你是欧皇——其实挺心疼他的吧，做过提督，做过御主，做过格里芬指挥官，现在在休伯利安上当舰长发现真爱......”
“别强求他当博士了吧。毕竟在休伯利安上开补给还有保底......”
叶至说没兴趣听他们说话，只是默默地躺下盖好被子睡了，舍友们的喧闹声就全当无视吧。但他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想睡觉却没什么困意，便也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发呆了。他觉得自己的视界莫名模糊了起来，灵魂仿佛出了窍一般，自己被放空了，放空到了外面的世界里......
——一瞬间被拉回来。
“我去nmb！！！！！你说啥！！！！女武神的餐桌明天开播了？！！！”
“好吵啊你.......”
“.......”叶至说心里也想说一句“好吵啊你”，但他想了想，干脆闭上了眼。
“安静安静，悦哥还在睡觉呢......幸好他没醒。”
“哦哦哦，抱歉，还好。”
之后这几个舍友明显达成了共识，说话都有点鬼鬼祟祟了样子了，叶至说用被子蒙住耳朵，也的确听不见声音了。
“——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比方说，开始思考。”
叶至说转了个身，比起盯着天花板来说，侧着身子面对着墙会更加舒服点。
“出个话题吧。比方说，你想过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他搂了搂自己的被子，
“想过的吧。”他先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还记得吗，记得你曾经的答案。”
“不太记得了呢，虽然我写过类似的问题。”叶至说自己却记得起来自己写过，“但那些是以前的事情了，大约是在四年前的时候了。”
“没事的，给你空间，自由发挥。”
“那时......我记得我只是写了问题，没有写答案呢。”叶至说哪怕是在心里，也有自言自语的习惯，“思考是会暂停一个人的时间的吧。”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口。
“我还是认为，这个世界，是一个十足的，唯心的世界。”
“人们在物质上为了精神的满足而奋斗，人们劳烦一辈子求的也不过是自己的一辈子快乐无忧；人们为了自己的小小希望而振奋起来无所畏惧，人们也因为面前遇到的无限绝望而放弃一切；一个人出生时赤条条的什么都没有，一个人走时除了自己的灵魂以外什么也带不走。所以啊，主宰一切的，还是一个人的心。”
“但是人类是一切矛盾的源头。而唯心和唯物就是人类本身的、最大的矛盾点。有些人类可以为了利益而背弃一切广义上的正义，而有些人类会为了一句有悖于自身灵魂的话语而自我毁灭......”
“为什么要聊起人呢？和主题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啊，我观测着世界，我可以影响‘世界’，甚至于改变‘世界’。生命都有着这样的能力，因为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一个‘世界’。”
“唯心和唯物是相互影响的，我们眼中的世界其实本质上来说是主观存在的，人相较于理性，往往更加偏向于感性。这也是‘人’最令我着迷的一个部分。”
“这个世界是唯心的，我认为，我更加相信。”
“因为我更加期待那样的世界，用本身就是美丽的眼睛去寻找这个世界和人的美，而不是拘泥于小小的物质方面。”
“那是你的角度。”
“有何不可？狂妄，有何不可？”
“你真是狂妄之人（megalovania）呢。”
“停止思考那么我就是个卑微之士。”
“这样好玩么？”
“至少比单纯地活着好玩。”
“呵。”叶至说在心里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心情重新看待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重新定义一下比较好。”
“比方说？”
“世界是什么我其实也想知道——客观上的存在和定义——我们所生活的空间？唯物相比起唯心更有说服力，因为一个人往往更加倾向于自己的观念，而观念的形成则来源于一个人的感官捕捉到的信息的组成。我还记得那个问题呢，‘缸中之脑’，很神奇吧。”他像在讲故事一样的，故事讲给自己听，“‘世界’这个词语包含了真的好多好多的东西，仿佛是一切的原点，又仿佛是一切的终点，却存在于每时每刻。是自己么？我觉得太小了；是地球么？我也觉得小了；是整个宇宙么？不对，那还是小了。这个词我觉得其实很孤独很空旷，一览无遗，无可替代。”
“无限空间和无限时间？空间是什么，时间又是什么呢？凭什么用这两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词来诠释宇宙呢？更别提世界这个词了。世界很小，却又很大。”
“我所认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因为我在用自己的话语去诠释它，诠释一个浪漫的词语。”
“人和世界，一定分离不开，其他的所有生命体，也都如此。”
“——太奇妙了。”
“那就是我的狂妄了。”
叶至说睡得很浅，自然就醒来了，很精神，感觉相当不错。他下了床，看到自己的四个舍友都还睡着，睡相横七竖八的，感觉睡得很死。“离起床还差十分钟呢。”叶至说看了一眼宿舍墙上挂着的石英钟，犹豫着要不要提早出门去教室，但毕竟早了十分钟，有充分的时间，所以叶至说最后决定去一趟超市再买一瓶饮料——下午的第一节课是物理，物理老师上课挺无聊的，容易犯困。
他轻轻地打开了门，灿烂的阳光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经意间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这个学校管得还是挺宽松的，学生愿意的话，中午不午休留在教室都行，更别提早起一点了。内宿生持有校牌也都可以任意进出，但对于“学生在宿舍开派对”这样行为并没有明文规定，就干脆理所当然的认定为“允许”了——一定意义上来说，这是个漏洞吧。
叶至说要喝什么饮料，自己心里早有定数，趁着超市人少，行云流水一套就买完出门去教室了。
一瓶冰过的碳酸饮料，一个阳光明媚的冬天的下午，静静品味学生生活的安好。
但纵使这样，他在政治课上也不小心睡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不过还好，老师没发现。
“因为今天是平安夜吧，万事平安。”叶至说突然想起了早上舍友给他的那个苹果，他决定晚上就吃掉它，
正如中午表现出来的一样，叶至说今天的确感到很开心，早早地也过去食堂解决晚饭了。
这座多雨的城市的晴天其实也不太靠谱，叶至说从食堂出来以后抬头便看见了许多许多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云一朵叠着一朵，向太阳那里靠过去。今天风挺大的，云动的样子肉眼看得很清楚。“明天若下个雨也好呢。”叶至说喜欢的不是雨，而是雨中的这座城市的每一处，“不过这样的想法有点亏待自己的舍友呢。”但下雨天举办派对，不也是一件挺有情调的一件事么——那还得看自己的舍友同不同意了。
叶至说看着人满为患的学校超市，决定，今天再去里面走一遭——第三次，买第三瓶饮料。“今天开心吧，开心就多花点钱吧。”他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叶至说喜欢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找一个理由出来。
“诶，悦哥。”叶至说自己本就是随意看看来着的，却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叶至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一个舍友，还是早上给他苹果的那个，旁边还有一个人，同样的是他的舍友。但是那个舍友一看见叶至说回头看他，他突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欲言又止的神情有点好笑。另一个舍友只是看着，没说话，隐隐着有点笑意。
“那个......打个招呼罢了么？”叶至说看着就觉得有点尴尬，干脆先给他们个台阶下了。
“对！没错哒！”他突然间是像要跳起来一样，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语气回答，说完后又陷入了尴尬。
“那......没事了么？”叶至说看他一惊一乍后却又陷入沉默的样子，觉得还是一步一步给他下台阶比较好。
“没事了没事了。咱们走吧.......”他说话有气无力的，然后带着另一个人准备走。
叶至说想了想，突然朝着他们说了一声：“诶，谢谢你早上的苹果。”但因为人有点多，叶至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听不见，也好吧。”他心里这样想。
“当了三年的舍友来着的......”叶至说突然低喃了一声。
随手拿了一瓶果汁饮料——其实他还是比较喜欢果汁而不是碳酸饮料。就排在了长长的人龙后面，排队的人很吵，因为他们都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好安静啊，叶至说一个人这么想，他看到的世界就是安静的。
“外面.......天黑了呢。”叶至说视线透过人群，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经黯淡了许多，原本早早亮起的路灯显得毫无存在感，现在却是大放光彩。叶至说终于结完了账走出超市，第一件事便是好好看看天空——是乌云呐。雨，又要来访了。
“呵呵。”他轻轻地笑了笑，打开了瓶盖，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口——没想到却一口喝完了。
畅快！
天气的阴暗和自己内心感到的畅快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真的让人满心愉悦，他觉得哪怕是现在突然下一场大雨他也不会抱怨——他其实并不觉得今天会下雨，因为今天是平安夜。
他特地的没有将空的饮料瓶丢在超市门前的垃圾桶内，而是顺自己的路丢在了树林前边的垃圾桶里，挺好的。现在的路灯已经没有蜷缩在树下了，它开始点燃自己放出光芒照亮半个身子沦没在黑暗中的树，像......一些人一样。
叶至说开心了一天。
晚自习的时光很安静，听见的或许只有纸与笔摩擦的声音——好像还有雨声——或许那是跳跳糖的声音吧。
叶至说抬了抬头，装作舒展自己的脖子的样子环顾四周，没有老师，没有巡视的人，也没有雨——是他的错觉吧。全班的同学都只是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当然也不过是写自己的作业而已。叶至说的作业写完了，他的时间空闲了，为了消遣而写作业的他，这样的空闲时间却常常有。
接下来的时光，悠哉无度。
和平常的或者是已经逝去的时光是一样的。
其实这样的时间充满了我们过去的、现在的、还有将来的人生时光，一个人连着一个人，无限地延展下去，到达“世界”的那一边。这样的时间是被风吹散的、是被风给弥漫开来的，所以它无处不在。我们看不见时间，却也只能感觉到风。
“所以说嘛，我其实挺喜欢风的。哪怕它带走了许多东西。”
叶至说望向了窗外，那个世界，被灯光照亮了。
“这个世界真正自由的或许也只有风和时间了吧。”
他在心里突然笑了笑：“可惜，两个都不属于我。”
“就像......”
“我不属于过去的我，也不属于未来的我，一样。”
“对啊，一样。”
今晚，平安夜这一天最后的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一个很不错的和蔼的老男人，今天是平安夜，所以这位深受学生喜爱的老男人专门扛着一箱苹果上来，给班上的所有人都发了一个红红的大苹果，两只手才能捧得下的那一种大苹果。“谢谢老师！！！！”同学们都这样回应着，而老男人只是憨憨一笑，叮嘱了学生几句话，就开始上课。
叶至说捧着苹果，单纯地捧着。
感受着苹果携带来的气息，发着呆，这样就过了一节课。
时间也是很默契地没有理他呢。
随着一声铃响，这一天的课程也随之结束，明天就是真正的圣诞节了。而英语老师一句话没废话，讲课正上头，一听见铃声就直接宣布下课，不愧为同学口中的“新世纪模范老师”“感动老师人物”“在师德方面可以与姬子一战的那个代表着自由的男人”。
叶至说在顺着人群回到宿舍的路上注意到了天空，不知道是云还是天空，黑色的云就盘旋在头顶，赖着不走，风也催不动。
“呐，明天，会下雨么？”叶至说问着自己。
“不会的。一定不会。”
“为什么？”
“明天，是圣诞节呢。”
叶至说轻轻笑着，微笑着，对着黑色的云笑着。
“我们在这里只是过着属于自己的圣诞节前夕没问题吧。”
“真是独特而有趣的平安夜呢。”
“你觉得你这一天过得怎么样？”
“很不错呐。”
“两个字概括？”
“精彩。”
他在心里说话，为自己的平静的一天庆幸。
“今天是平安夜，说真的，万事平安。”
忽然风吹了过来，他感到了一丝凉意。
叶至说抬了抬头，看着蓝的发黑的天空，默默祈愿明天不下雨。
为什么？
说了多少次了，明天是圣诞节。
所以呢？
“所以啊，晚安，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