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华裳和竹清尘还在悠哉悠哉消灭烤肉,夜深时竹清尘才将人从密道送了回去。
那边,苏盈袖一路惴惴不安,连夜紧赶慢赶地赶回宫中,三千书院到皇宫将近两三天时间的路程,愣是仅仅一天就到了。
她派出贴身侍女秋叶去找沈镜池。
自从帝后出事,沈镜池就搬去了宫中,如今华裳也接连出事,事情骤增,一堆堆事务积压,他忙得团团转,这时他正在镜古殿的书房内处理政务。
一连几夜未能好好休息,沈镜池心情本就不舒坦,苏盈袖这大半夜的又派人来找他,他还以为是苏盈袖又要发公主脾气,怒从心起。
他甩手扔下奏折,怒气冲冲地往暗香阁走来。
长公主府与镜古殿距离不远,沈镜池走得急,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
他倒要看看这大晚上的苏大小姐又要整出些什么幺蛾子。
换作以前,他自然把人捧在手心,舍不得委屈了半点,可自从华裳被害,苏盈袖本性暴露,动辄发脾气,使小性子,饶是再多的欢喜,也在这一次次无理取闹的举动中变淡了。
秋叶也是个有眼色的,看着沈家公子面色不虞,早就识相地先一步赶了回去。
苏盈袖一见着人,就急急放下手中的茶杯,催促着询问:“沈公子呢?人可来了?”
“小姐您稍安勿躁,沈公子就要到了。”秋叶又稍稍提点了一两句,让她藏起小性子。
听了这话,苏盈袖才略微松了口气。
沈镜池也就在这时踏入房内。
苏盈袖甚至来不及看他脸色,就直奔向他:“我看到她了!华裳,她没死!”
沈镜池的一身怒意未及收敛,闻言一惊:“什么情况,你详细说。”
“昨晚,在三千书院后山,我看见她了。活的好好的……”
苏盈袖情急之下没发现沈镜池的异样,把自己遇到华裳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苏盈袖的话,沈镜池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她:“她没发现你吧?”
苏盈袖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摇头:“没有。我身上带了隐身玉佩,她没有发现我。”
沈镜池才满意地点头,又认认真真提醒她不要露出端倪。
“看来要加快部署了。未经我同意,你暂且不要轻举妄动。这几日就要宣布长公主殿下不治身亡,你这些天不必去她那里,去庙里烧香祈福去吧。”
长公主殿下,未来的一国之主逝世,自然非同寻常,光是查验的人员就有各路官员,皇室长老阁等等,倏忽不得,虽然苏盈袖不在身边陪侍也会引起有心人疑惑,但是如果是去庙里祈福,大可以归结为巧合。总之,她如果能够避开,百利而无一害。
苏盈袖能够在华裳身边蛰伏这许多年不被发现,心性和头脑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之前只是太过震惊才有些慌张,现在已然平复了下来,里面的弯弯道道一点就透。
听了沈镜池的提醒,她点头答应。
沈镜池又安慰了她一番,才离开暗香阁。
暗中,苍何面无表情地取出通讯器。
与此同时,白泉手中的通讯器收到了苍何发来的讯息,他接通,听到苍何用平静无波的语调陈述着这边的动静。
白泉挂断后,龇了龇牙,然后才去向华裳汇报。
近一个月,他都要留在华裳身边侍候。
华裳这时还没有休息,她刚刚才收到华壹传来的讯息,沈镜池有异动。
她挂断通讯器,就听到白泉喊了一声:“华裳姑娘,白泉有事禀告。”
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被人算计成那个样子,知道真相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哭。
嗯,既然是主上的人,那也就是自己人,欺负自己人,怎么也要问问他白泉答不答应!
正想着,华裳开门,又顺手关门。
白泉的来意她心知肚明。她抬步往前走,语气懒懒的:“正好你来了,跟我一起去个地方。”
想要说出口的话没来得及开口,华裳就直接走了……
华裳速度很快,白泉随后跟上,越跟越是诧异,这等速度,怕是少有人及吧。
一个时辰后,两人在一座府邸不远处停下。
白泉抬头看牌匾――安府。
凌晨三四点了,安府的人都已歇下。
安府是留有轮流值夜的小厮的,但是华裳没有兴师动众的打算。
她直接从墙头翻进院子,直奔主宅。
她推开一扇窗,又在屋内点燃一只蜡烛,轻轻捻了捻灯芯,白泉顺手将窗子掩上。
躺在床上的妇人眼睛受光线刺激,睁眼就看见屋内多了两个人,正要大喊,华裳冷冷瞥了她一眼,妇人骤然收声。
白泉好心好意地提醒道:“把人叫醒。”
妇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战战兢兢地推了推枕边人:“老爷,醒醒……老爷……”
安太医这些日子睡得不太安稳,一醒来,又看到屋内熟悉的那人。
他转头对妻子道:“你先去客房歇息一晚,不用担心我。”
妻子闻言心有余悸,又担心耽误丈夫的事情,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殿下……”安太医手忙脚乱穿上衣服下床,老泪纵横,好似不敢相信:“宫内传言您……老臣不信……”
安太医是华裳父皇的亲信,沈镜池在安太医听到苏盈袖脱口而出的话时,就知道这人收买不了了。
苏盈袖外伤已经恢复,但是丹田仍然无法储蓄灵气,沈苏两家借口安太医治疗不当,于是他就成了沈苏两家疯狂打压的对象。
曾经交好的老友们担心祸及自身,大多与他离心了。上朝路上遇上,也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离他远远的,真正是众叛亲离。
安太医深刻感知了世态炎凉,准备过一阵就辞官还乡。
“安太医,这大晚上的,原谅华裳来得太突然了。只是沈镜池狼子野心,宫中即将大变……只怕不出两三日,宫内就要传出我病逝的消息了。沈镜池要找人背黑锅,只怕,首选就是您了。”
从官场抽身,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安太医看向华裳,面上有激动,有愤怒,有欣慰,有坚决。
“殿下,知道您还好好的,老臣就算死了也安息了。我安家自祖上到我这一代,一门忠诚,沈家只手遮天,但我安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安家的忠心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被沈苏两家打压至此。
华裳亲自将跪地的安太医扶起来。
“安太医,安家的忠心,我自是看在眼里的,不过这次,我要你听从沈镜池的安排……”
“这……”安太医犹豫。
华裳向前一步:“安太医,我知您准备辞官还乡了。若您不愿,我会送您回去,派人保护您和您家人的安全。等一切事了,您若愿意,我再派人接您回来。”
“殿下既然从龙潭虎穴中出来,何必再冒险与沈苏两家对抗呢?朝中如今俨然是沈苏两家说了算了。”
华裳抬头:“华家的天下,不能交到乱臣贼子手中;天下百姓的生计,不能掌握在背信弃义的小人手中。华家儿女,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安太医热泪盈眶,连连点头:“好,好……我安家,就陪殿下英勇一回。”
“在宫内,您可以多和绿萝走动。”
“绿萝大人,也是殿下的人?”近来绿萝风头大出,俨然是苏大小姐身边的红人。
“放心,此人可信。”
华裳又把自己的打算详细地说给他听。
安太医越听到后面,越觉得这主意妙不可言。
第二天,安太医备上厚礼去了苏府和沈府,表示自己愿意听他们差遣,希望他们能放安家一条生路。
苏将军和沈丞相自然是乐意至极,只差没留他下来吃饭了。
却不知,他们多少密谋的消息都被安太医传给了华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