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盈袖在三千书院那边,借助沈镜池的帮助,她混得如鱼得水。
在宫中,她也没闲着。
书院皇宫两头跑。
苏盈袖近期常常出没长公主府,这里伺候的下人已经大换血了。
长公主府中,他们另外安排了人假扮华裳,以免事情败露,她借口下人们伺候华裳殿下伺候得不够好,寻了个由头就把人调遣到别处去了,现在长公主府里里外外都换成了他们的人。
华裳身边除了几位贴身嬷嬷,贴身宫女,还有伺候打杂的小厮婢女上百人,小厮婢女们都发配到各个宫殿了,几位贴身伺候的嬷嬷和宫女全都被发配到了浣衣局。
浣衣局的工作是宫中数一数二又苦又累的地方,每天各宫殿都会送来数不尽的脏乱衣物,都是地位低等的宫女、太监穿的,有身份的主子们的衣物都有专门伺候的下人清洗整理,是落不到他们手上的。
进了浣衣局的绝大多数是犯了大错的,想要出去,门都没有,管事的太监、嬷嬷对这些人从来不会有好眼色,就算在这里死上个把人也不碍事,反正都是弃子。
更何况苏家小姐特意关照过,这几人对华裳殿下不敬,管事太监、嬷嬷惯会见风使舵,可了劲折磨他们。
这几个嬷嬷、宫女一直伺候在华裳身边,衣食住行比普通人家的主子也不差,哪里受过这等罪,吃过这等苦?她们偷偷掉过不少眼泪。
不知殿下怎样了……
一想到这里,她们顿时感到前路一片黑暗,自己这一生怕是就这样完了。
管事太监早就打上了这几个小丫头的主意。
梅兰竹菊是帝后亲自从一大批孤儿中挑选出来培养的,年龄和华裳一般大,模样出挑,自幼陪同她一起长大,琴棋书画等样样精通,或多或少还练了些防身的武艺的。
她们纵然只是宫女,也是懂得礼义廉耻的,心中自有一番傲骨,哪里容得这些太监肆意戏弄?
只是几位嬷嬷年龄都大了,只怕会给她们惹来祸端。
晚上,几位嬷嬷和梅兰竹菊挤在一间破烂的柴房里。
年龄不到三十的安姑姑待华裳如亲生女儿,一时忧虑华裳身体,身体一下子垮掉了,再加上受了风寒,得不到医治,病来如山倒,此刻躺在柴草堆中,不禁悲从中来:“姑姑年纪大了,怕是撑不过去了,我相信殿下没出事,你们四个,要坚持下去,坚持等着殿下回家,只要你们还在,长公主府就不倒。”
安姑姑年轻时是月华国大户人家的女儿,母亲去世后,继母把持管家大权,随意把她打发了出去,嫁了个文弱的丈夫,过了一年多琴瑟和鸣的日子,哪知道后来丈夫病逝,自己又没能诞下一儿半女,惹了婆家嫌弃,想要把她嫁给一个老汉做续弦,她听到消息后连夜逃了出去……
一个女人,没个依靠,在外奔波了半年,身上盘缠早用光了,没有人敢收留她,风餐露宿,日子可想而知;
也亏得她机灵,运气也算好,没遇上一些拐卖妇女的团伙。
正走投无路之际,幸得外出游玩的五六岁的华裳帮了她,帝后看她模样周正,举止言谈大方得体,就让她伺候在华裳身边。
另外三位嬷嬷是伺候过华裳父皇的,深得信任,所以又派来照顾华裳了。
这八人算起来都在华裳身边伺候了近十年了……
听了安姑姑像是交代遗言的话,几个人都暗自掬了一把泪,纷纷劝诫着她养好身子。
一时想到身边貌美如花的几个丫头被管事太监觊觎,又气又怒。
宁嬷嬷和另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心下一片悲凉:“安丫头,你安心养病,我们会好好看护着这四个丫头的。”
安姑姑比她们三个年龄小了两轮,也是她们当做女儿看待的,虽然痛心,可眼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是说着安慰别人,又说服自己的话罢了。
四姐妹白天已然有了计较,这会儿,墨梅轻轻拍了拍三姐妹的手,给了她们一个安慰的笑,又向着安姑姑几人轻声而又坚定地开口:“我去吧。”
自然不是认命,而是决心做困兽之斗了。以一己之力,为剩下几人换取一线生机。
眼见着嬷嬷们不赞同的神色,墨梅接着道:“我们姐妹四人,断不能委身于人,辱了长公主府的名声……我们商量过了,小兰小竹小菊连夜送你们出宫,宫门今晚当值的几位侍卫,都是以前受过殿下恩惠的,早就想要让我们几个出宫了……”
“您放心,只要我们这里处理得当,管事太监和嬷嬷不敢伸张,苏家让他们好好盯着我们,现在人不见了,他们替我们隐藏都来不及,自然不敢向苏家汇报。”
把另外几人安全送出宫,留下一人在这里周旋,以免明早被人发现人不见了,被人抓回去。
为了给她们逃离赢得更多时间,也避免留下过多疏漏,势必要留下一个人善后的。
安姑姑清楚这事情意味着什么,咳了又咳,从几人坚定的眼神里,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们几人如同往常一样,静静地歇息,准备深夜趁着别人都睡着了就走。
七个人互相搀扶着,刚打开房门,远远地,三五人簇拥着灯火过来了……正是管事太监一行人。
墨梅当机立断:“快走,我断后。”
看来,这管事太监色胆包天,竟是准备强行抢人了。
墨兰背上安姑姑,墨菊、墨竹引路,照应着另外几位嬷嬷,急急地改了个方向离开。
行了一段路后,直到宫门处,墨竹才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块宫牌递给墨菊:“兰姐姐,菊妹妹……眼下拿着这块宫牌,你们就能平安出宫了。我不能再跟你们一起走了。梅姐姐现在情况不明,我必须回去看看她。你们保重,如果遇见殿下……你们帮我们那一份也加上,好好照顾她。”
宫牌是苏盈袖曾经用过的,守宫门的侍卫放了她们离开,一经发现,势必会追查到他们头上,如果用的是苏盈袖的宫牌,她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动手。
墨兰和墨菊眼睛涩涩的,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再不回头看一眼,带着老病的嬷嬷们离开。
墨竹目送着她们远去,看着她们将宫牌递给侍卫,然后一行人从宫门走出去,宫门随后缓缓关闭……
墨竹面上释然一笑,转身奔回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