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郁半扶半扛的将百里无忧带进了内殿,将她扶到罗汉床上坐下,才转身去到去倒茶。再回来时,百里无忧已经蜷缩着躺在了罗汉床一侧。百里无郁见了,不知如何着手。正想去唤内侍前来,又听百里无忧喃喃呓语说道:“辛芷,你还好吗?薇薇,师傅,你们……母皇,儿臣一定会找……找到……”
百里无郁听了半天,也不知她到底说些什么?不过,这么多人都记挂在心里,应该是很充实的,被记挂的那些人,也很幸福吧。
“无郁,你不要装大人,明明就是个小孩子……你,要好好吃饭,早点睡,不然就长不高了……”
刚刚迈出的左脚,在听见这一段话时又收了回来。百里无郁转身看了看百里无忧,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
“四殿下安好,三殿下这是怎么了?”青奴听后院没了动静,便来内殿寻百里无忧,不想就看见自家殿下在罗汉床上睡得不省人事。而四皇女却像一根木头似的,看着自家殿下一动不动。
“皇姐喝醉了,你好好照顾她吧”百里无郁被青奴这么一问,顿时有些不知所云。随手将茶杯递给了青奴便出了紫宸殿。
青奴虽有些不解,也不敢细问,便上前侍候百里无忧。吩咐小厨房熬了醒酒汤,又打了水替百里无忧擦脸。正准备给百里无忧宽衣时,却见她忽的睁开了眼,倒是吓了自己一跳。
“我怎么在这儿,无郁呢。”
“回殿下,您喝醉了,四皇女已经走了。”
百里无忧按了按额头,这酒虽不烈,后劲倒足。不过,酒气散得也快,所幸没有误了正事。
“你退下吧,叫羽儿过来。”
青奴正想给百里无忧换衣服,听了这句话,略顿了一下,便告退自出了内殿。
百里无忧自个换了衣服,刚想洗把脸,羽儿便来了。连带着,还端了碗醒酒汤。
“醉酒伤身,这句话,我说了多少遍了?”羽儿亲自吹凉了醒酒汤,奉与百里无忧又径自坐下,似是不想与百里无忧多话的样子。
百里无忧看羽儿生了气,连忙说道:“我其实没醉,就是昨天睡得晚,刚刚有点困了,青奴就以为我醉了,才吩咐人做这醒酒汤。倒是你,怎么亲自动手了?”
“我劝你,离青奴远些吧,他,似乎与外人有些交接。”羽儿虽面上过不去,到底是担心百里无忧,少不得还是开了这个口。
“羽儿指的外人是……”
“我也不知,只是有两次偶然看见他神色慌张从偏殿后门回来。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亦或见了什么人?”
百里无忧点点头,不以为意的说道:“罢了,许是他宫中的什么朋友。”
羽儿见百里无忧不在意,便没有再开口。拿出一个锦盒说道:“这药,我调配好了。前两日陛下吃了我开的药方调息,想必如今可以服此药了。只不过,若服下此药,便是没有剜心取蛊的机会了。只能延迟蛊虫发作,找出母蛊。”
百里无忧看着锦盒,心中上下不定。若剜心取蛊,母皇这个年纪又受了多日蛊虫折磨,肯定是熬不住的。可服下此药,便是没有退路了。二者无论怎么取舍,都没有万全之策。
羽儿见百里无忧难以抉择便说:“还有一月时间,若到时还没有找出母蛊,再做决定不迟。”
“可母皇如今日渐消瘦,痛苦不堪。我……”
“可陛下也说了,不论是剜心取蛊还是血枯而亡她都不怕。她怕的是你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君主,怕的是你父君郁结痛心,她百般筹谋为你着想,你也不要把她想得太脆弱了。究竟如何,不如去问问陛下?”
百里无忧沉思了半刻,将锦盒收了起来。又对羽儿说:“这几日你在宫中住的还习惯吗?”
“还好,对了,昨日灵山来了消息,暗影们已经逐渐开始分师学艺了。无怒,无哀专攻领兵阵法,无伤,无病研习兵器诡道,无痛,无苦进了内阁苦读,将来进入朝堂可为你所用。还有无悲,长老们让他试学了数十种技艺,都是资质平平,因此没有特别学习那一样,只跟着其他人修习。剩了无愁,长老们觉得他根骨奇佳,是习武之才,便传授了宣灵剑谱,以后可做你的随身近卫。”
百里无忧听羽儿这么一说,便想起无悲似乎以前在账房做活,对账目可是过目不忘,怎么能叫资质平平呢?想了想,便对羽儿说:“你传信回去,让无悲学习商道吧。还有,无羡呢?那小家伙在灵山还习惯吗?”
“无羡在我来之前都是由我照顾的,他很听话,只是不爱言语。不过天资聪颖,尤其是岐黄之道学的得心应手。我走之前也嘱咐族中长老善待于他,你放心吧。”羽儿说起无羡也很欣慰,这孩子心地纯良,悟性又高,是个可塑之才。
百里无忧也很高兴,第一次见无羡便不由自主的喜欢。这孩子犹如上天赐的礼物,纯粹而又美好。
“很好,不过,究竟还是个孩子,我倒是希望他的童年能快乐一些,也漫长一些。你交代长老们,不可对他要求过严,就让他无拘无束的长大吧。”百里无忧嘱咐完羽儿,眼见已是月上中头。便让羽儿去休息了,自己又看起卷宗来。
如今朝中看似平和,实则也不平静啊。母皇病重,有人早已迫不及待,蠢蠢欲动了。拥护立嫡立长的尹丞相一派,和主张立贤立才的沈御史一派。因东离重文轻武,御史台威望很高。而尹丞相三朝元老更是根深蒂固,因此两派旗鼓相当,争论不休。但是最令自己疑惑的却是拥护无郁的沈御史一派,无郁虽则勤学用功,可若说大贤大才远远及不上。自己与无郁交谈多次,他也并无争储之心。到底是无郁隐藏太深还是御史台借刀杀人,以谋私利?
再者,御史台诸位台谏,近来和禁卫军统领陈大将军也是来往频繁。这背后,到底是怎样的隐情?而自己如今早已不是该选择怎么做的时候了,眼下的局势,母皇的期许都不容许自己置身事外。若是背水一战,也只能赢,不能输。况且,自己一手好牌,怎么能打烂了呢?
转头看向窗外,百里无忧长长舒了口气。这送到眼前的江山,就不能拱手让人。有了天下,才能傲然立于所爱之人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