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折腾了一日,亥时过半百里无忧才携着舒瑾进了关雎宫。这里曾是太皇夫的居所,为表恩宠,太皇夫特意让舒瑾住这里,自己挪去永寿宫。前些日子修整了一番,已是焕然一新。因辛芷一事,实在亏欠了两人,所以但凡关雎宫有的,含光殿也都一一添置。含光殿有的,关雎宫更是平添了一倍。如今看着这朱楼玉砌,彩绘描金的样子,也算稍稍弥补了些。
“请陛下与皇夫同饮合欢酒,从此永结同心,欢喜一世。”雀奴爹爹作为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又侍候过皇夫和百里无忧,便当之无愧操持起大婚的合卺礼。
百里无忧掀开舒瑾的盖头,只见舒瑾眉间朱砂鲜红欲滴,衬的肌肤赛雪,容颜绝丽。这眉间点朱砂是东离大婚的习俗,不论平民百姓亦或皇族显贵都要如此。加之今日舒瑾着了皇夫正装,明黄色的九瓣牡丹长袍,纤腰束带,外披大红羽纱平添贵气。抹额也换成了赤金云纹的式样,更是显得华贵无双却又不失谪仙之气。
舒瑾抬头看向百里无忧,接过合欢酒。今日百里无忧一身凤纹紫金长袍,贵气天成,不怒自威。可眉宇温和,眼角含笑,令自己倍感亲切。原来大婚,便是这般滋味。
百里无忧与舒瑾饮下合欢酒,雀奴爹爹又说了许多吉祥话,便带领众多侍奴退下。众人走后,百里无忧起身脱了外袍,除了登基那一日,就数今天的衣裳最繁琐。
舒瑾见百里无忧脱了外袍,低下了头不敢看,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百里无忧回身又坐下,看舒瑾的衣服也繁琐得很,便说道:“现下没有外人了,把衣裳脱了吧。”
此话一出,舒瑾羞红了脸,百里无忧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话有些不妥。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瑾儿,今日辛苦你了。大婚前按规矩是不能见的,因此也没去看你,听羽儿说你身子还是没好,这几日怎么样了?”
“谢陛下关怀,臣夫愧不敢当。”
“瑾儿,你不用这么拘谨,咱们还像以前一样说话。你不用自称臣夫,也不要这么紧张。”
舒瑾点点头,一时间气氛又有些尴尬,百里无忧见舒瑾低头不语,便只好说道:“今日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舒瑾闻言,想起教养爹爹的话,虽是不好意思,还是硬着头皮起身给百里无忧宽衣。一旁的百里无忧正解着腰带,忽然感觉一双温暖的手触及自己,回头一看见舒瑾从背后伸手想给自己宽衣。这一回头,两人更贴近了些,气氛霎时有些暧昧。
这些年百里无忧一直没能习惯别人给自己更衣,一时有些尴尬,便说道:“无妨,朕自己来就好,你先去梳洗吧。”
舒瑾点点头,抿着唇去了内室,召来雀翎给自己卸去衣饰。一番梳洗后,舒瑾却迟疑不前。雀翎悄声说道:“公子,你怕什么呀,陛下对你这么好,如今她是你的妻主,在妻主面前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怕,我是……我是……”
“你是害羞了是不是,哎呀,我的公子,教养爹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好了呀。”
“那有你说的这么简单。”舒瑾犹犹豫豫,握着手不知待会出去该怎么说?
寝殿里的百里无忧梳洗完便躺下了,心中盘算着两国使臣的来意?今日大婚,南朔使臣来的是上将军王令,如今秋莘已经坐稳朝堂,最亲近的就是这王令。她的意思,就代表着秋莘的意思,虽则没有多言什么,也不可松懈。北燕来的是从前北榕的伴读,如今的吏部尚书樊俢。这位樊大人言语之间,暗藏璇玑,夸的自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还时不时提及九皇子北乔,难以琢磨。自从与北燕结盟,数月来一直无异,可上次拒绝斛光相助后,就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不能不谨慎啊。
还有师傅自从失踪后,一直杳无音讯。无愁追查了数月无果,自己又传信去灵山让几大长老一同寻找还是渺无踪迹。没有师傅在身边,很多时候总是感觉无措。即使做了最坏的打算,还是宁愿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百里无忧左思右想了半个多时辰,忽的想起舒瑾怎么还不过来。不免有些担心,羽儿说舒瑾的病情反复,却一直没有找出病因。现下再如何梳洗也用不了半个时辰啊,想着百里无忧便去内室看看。谁知见舒瑾和雀翎一主一仆,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瑾儿,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百里无忧扶着舒瑾的肩膀,细细看了看他的神色。
雀翎见百里无忧来了,便识趣的退下。一时间殿内又只剩两人,舒瑾说道:“无妨,瑾儿侍候陛下安寝吧”
说着舒瑾反过来扶着百里无忧进了寝殿,百里无忧看舒瑾突然主动起来,也是一头雾水。随着他上了榻,百里无忧自然的躺下,舒瑾却跪坐在榻边。缓缓脱了里衣,露出纤细的上身。如玉的肌肤上两颗茱萸格外引人注目,昭示着主人的美妙绝伦。
百里无忧吃惊舒瑾竟会做出这般举动,还没反应过来又见舒瑾慢慢俯身过来,生涩笨拙的亲吻自己。见他这般模样,一时有些不自在,又看舒瑾紫涨的脸色,好笑又心疼。便起身替舒瑾穿好里衣,搂着他躺下说:“今日你累了,快睡吧。”
舒瑾躺在百里无忧的臂弯里,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又开始惴惴不安。见百里无忧双眸紧闭,气息却十分平稳,想来还没有睡着。便试探性的问道:“瑾儿是否那里做错了?”
百里无忧侧过脸,看着舒瑾说道:“你是朕的皇夫,应该是东离的骄傲,也是朕的骄傲,不必委屈自己。”
说完,百里无忧在舒瑾眉间深深一吻,搂着舒瑾让他安心一下。见百里无忧这般的柔情,舒瑾湿润了眼角,第一次顾不上世家公子的矜持,伸手抚上百里无忧的肩膀说道:“陛下,除却舒家,你心里有几分爱瑾儿?”
百里无忧轻轻一笑,怪到舒瑾总是这般淡漠。便说道:“朝中权贵,世家公子可不止你一人,但朕的皇夫只有你。虽然是父君先看中了你,但是朕向你承诺,是因为你才有了舒家荣耀,绝不是有舒家的荣耀你才能进宫。”
百里无忧说完,舒瑾搂着她的手明显更紧了些。过了好久,久到百里无忧以为舒瑾睡着了,却突然听见舒瑾说:“陛下,谢谢你。”
百里无忧听舒瑾这么说,知道已是他能明言的最大程度了。便替他掖了掖被角,轻声说道:“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