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皇夫进献的莲子汤。”青依将食盒打开,青玉碗中奶白的羹汤还冒着热气。
百里无忧此刻也没有什么胃口,看着汤愣神。白薇薇见她这样,拿起汤吹了吹说道:“别糟蹋了人家的心意,吃一口吧。”
把汤递给百里无忧后,白薇薇继续说道:“近日醉仙楼来往的客商中,有流言说道,北燕的九皇子跟北皇闹别扭,不吃不喝好些日子了。北燕的使臣又在驿馆不走,想必又是你的风流债吧?我虽然不懂朝政,可也知道这事处理不好,必定影响两国邦交,罢朝这两日你就先见见那使臣吧。”
白薇薇看百里无忧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又说道:“我来的路上还听毓秀说皇夫身子也不好,反反复复数月了,还要替你操持后宫,你也该想想人家的辛苦,也去看看他。还有辛侍君父子,他怀孕生产你都不在身边,也该时常关心关心。玉鸾也快一周岁了,这周岁礼得好好热闹一下,要提前操办起来呀……”
白薇薇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百里无忧对他的意思了然于心。握着他的手说道:“薇薇,你不用担心我,我睡一觉,明天自然好了。”
白薇薇点点头,深知此时劝慰的话都是无用,不如让他自己静一静,便叹了口气出了东阳宫。百里无忧将莲子汤喝完,对青依说道:“羽儿这段时间还好吗?”
青依如实回禀:“羽院正潜心钻研医术,平日除了请各宫的平安脉几乎不出太医院。”
“罢了,随朕去趟太医院吧。”百里无忧说完,率先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步行去了太医院。一路上,百里无忧想着国师的身后事,思虑万千只觉得心烦意乱。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
百里无忧没带其他侍奴,就和青依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太医院。因无人通报,刚一进院便吓得众位御医跪倒了一大片。百里无忧也无暇顾及,径自去了院正内院。一看羽儿正在研磨药材,纤长的身影许久不见,似乎更消瘦了些。
“羽儿。”百里无忧轻声唤道。
羽儿一抬头见是百里无忧,连忙过来见礼。然后又亲自奉茶,一番忙活后,百里无忧开口:“羽儿,师傅,可能已经……”
羽儿看百里无忧的神情,也猜出了七八分。尽力忍住在眼中打圈的泪珠,低着头不发一言。
百里无忧轻舒一口气,想了想说道:“我虽有心为师傅大肆操办丧仪,可一来尸身不在,二来想着师傅不会愿意。我想着立一个衣冠冢入皇陵祭拜便好,其灵位就由你送回灵山吧。”
羽儿点点头,随后说道:“陛下,微臣自知学艺不精,此次送师傅回灵山,正好辞去院正一职吧。”
百里无忧看着羽儿低垂着头,瑟缩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疼。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试探的问道:“羽儿,你要回灵山接任族长一职吗?”
羽儿轻声答应,略顿了一下又说道:“陛下放心,巫族永远忠于陛下。”
百里无忧看着羽儿生疏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末了说道:“羽儿,咱们也算一起长大的,现下无外人在,你不用这般拘礼。”
“陛下,羽儿愧对陛下。”言尽于此,羽儿忍不住流下泪。
百里无忧也知道,当初母皇离世,羽儿一直自责,如今师傅又逢不测,他心里的痛不会比自己少。听着他微微的啜泣,百里无忧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还魂丹您一定要随身携带,虽然以陛下的武功旁人难以近身,可还是小心谨慎为好。我此次回灵山,可能要闭关一些时日,但若陛下需要羽儿,只要鸢鸟传信,我一定会赶来的。”羽儿双手抱胸,弯腰对百里无忧行了巫族的礼仪,以表诚意。
百里无忧扶起羽儿说道:“此去多多保重。”
二人相视一笑,好像又回到了那山中岁月,没有君臣之分,只有少年情义,不分彼此。
又忙乱了几日,羽儿走后,百里无忧放下心来强撑着精神召见了樊修。本来按礼制该是在太极殿,可樊修却以想领略东离风采为由,执意要在御花园相见。百里无忧也不在意,便邀樊修游园赏花。说来也巧,时值深秋,御花园的金丝菊开的正好,明黄,姹紫,翠绿,争奇斗艳极尽富丽之色。
游览了半刻后,樊修说道:“东离的水土果然养人啊,这花开的好,人也个个都是钟灵毓秀。”
百里无忧自谦了一下,与她随意聊了聊,行到御河时,樊修停了停又说道:“陛下,如今两国邦交,虽则以和为贵,到底浅薄了些。倒不如亲上加亲,若两国联姻,岂不更妙?”
百里无忧心想,果不其然是为了联姻一事来的。便开口说道:“北燕和东离的邦交,难不成还要用区区一桩婚事维系吗?”
樊修笑了笑说道:“我们九皇子艳丽无双,姿容绝世,正当匹配陛下的天人之资啊。”
百里无忧听她说起北乔,只觉得右臂隐隐作痛。当初那一道口子,可是留了好大的疤。樊修见百里无忧迟迟不语,又说道:“我们九皇子心胸宽广,愿为两国邦交尽力,可也不是非东离不可。听闻贵国皇夫一直在病中不见好,我北燕正好有奇药,也许就药到病除也未可知?”
百里无忧听樊修此言,心里想了一圈,觉得舒瑾的病应该和北燕无关。可为什么樊修如此肯定?是真有奇药,还是……
“樊大人多虑了,皇夫并没有身子不适,是谁在谣传?朕倒是要好好查一查。”
“哈哈,是吗?那怪臣下多嘴了。”
两人你来我往,又周旋了几个回合,百里无忧心中也是疑虑四起。待樊修走后,便迫不及待去了关雎宫。
一进内殿,便听见雀翎的声音说道:“皇夫,刚刚喝了药,不要劳神了,歇歇吧。”
百里无忧没让青依通报,径自去了寝殿。只见舒瑾坐在窗台边,只着一件月白里衣,散披着外袍,一头乌发散开竟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许是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雀翎回头一看,立即要行礼,百里无忧比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他出去。走近舒瑾身边见他还呆呆的坐着,只好替他拢了拢衣服说道:“天气渐凉,你身子又弱,不该坐在这风口上。”
舒瑾听见百里无忧的声音,连忙起身行礼,却因为久坐腿有些酸麻,险些摔倒。百里无忧即刻扶住了舒瑾,可触手所及皆是羸弱不堪,仿佛怀中人只剩一把骨头了。看着舒瑾惊慌的样子,百里无忧心疼不已,索性将他抱起,直接放到床上躺着。
“臣夫御前失仪,陛下恕罪。”
“朕的确该责罚你,怎么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