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当卡门走下祭坛时,他的心情也如这永远灰暗的白雾。卡门走的跨步很小,步伐很凌乱,闻到空气中难闻的火药味,他的脸部出现细微的抽搐。不幸的事情通常远远大过幸运,兴许上天就是如此捉弄人。
他与迎面幸灾乐祸的皮姆对视了,有时候觉得人特别奇怪,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去抱团合作,反而豺狼虎豹。
而且祭坛周围人群扎堆,清一色的草裙将这里围成包子,单单指那群民兵,他们的武器瓦亮锋利,让这群人怒视着不是个好主意,石壁上站着乌黑的山鸦,睁着十几双眼睛,叽叽喳喳的如同嘲笑。
所有村民的脸吐着浑浊的泥土,好不干净的样子,他们的嘴角左右牵引,卡门发现平时最善良的那一小波人挤出似哭似笑的模样。
这一刻,卡门发现自己是一块破旧的马车,他们恨不得扔掉自己又不得不将麻绳绑在身上,让破马车拖着他们前进,在穿梭过层层包围的“木桩子”,那股气愤的邪恶只差一个狂妄的信号。
克莱琳娜看起来很滑稽,她的眼睛溢出难过,亮晶晶的东西自眼角流淌,她无法想象神龛失败的后果,哪还能想起村民的善意,她的后脑勺浸满冷汗,害怕背后突然出现一把刀子,凶狠地刺杀他们,这些村民绝对可以做得到。
她甚至连猜都不敢猜,在密集丛林的天然墓园中,许多的尸体穿透于尖刺中,她幼时见过民众暴动,人们特别喜欢黑暗的惩罚,仿佛可以发泄潜藏的阴暗:
“我们怎么说呀,叫他伟大的阿洛斯领主吧,可我恨不得立刻捅死他!”
“这就是神灵唾弃的结果,你指望一个废弃的王子有多大的脸面,圣灰都拯救不了蠢货,我们得考虑遣回他了,神魂村落后贫穷,却也不是收垃圾的地方。”
“可惜啊,还有不错的皮肤和脸蛋了,他适合当一名男伶。”
皮姆兴奋极了,他趁着人群骚动,在身材丰腴的女人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女人惊呼一声,却不敢回头斥责掐屁股的人,她的脸庞顿时扭曲,跳起来咒骂道:
“您就是如此报答信赖你的民众。”
卡门走路毫无生气,石刻的塑像人,他挂出礼仪性的笑容,脸上却阴森得滴出水,随着走入人群,他没有皱着眉头,他想着事情有多难办啊,要一滴水形成一片汪洋,就像一颗豆芽长成参天大树,身旁身后都是急需甘露荫蔽的人。
压力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降临,环顾四周,他看到神魂村远处的飞升山峰,那座山顶比朝圣山脉的所有山都要高,宛如一只高高的长颈鹿吃果子,它的高大神圣缥缈。
他突然想象到飞升山峰的传说,可以把人送到心中的地方,他不该在这个世界生存,灵魂不得安静,但他心中有一股气,这里有机遇,他毕生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摆脱条条框框的现代社会,人总会追求永恒的自由。
领主走在人群勾勒的道路中,短短的一瞬间,他回想起了很多,他的心思活跃又迷茫。所有人都没有吭声,有一种沉重的喘息声,铁笼子困住的猛兽。他们疲惫的眼窝赫然深陷几分,如同死尸瞪着正在离去的卡门。
“啪。”一块泥巴扔在了卡门的华玺服饰上,那是阿洛斯贵族的标志衣物。
这才仅仅一块,许多人貌似发现不得了的事情。这位来自阿洛斯的王子似乎是个不错怨气喷泉忠心,掷了一块不爽,浓浓的土泥劈头盖脸的袭来。土泥准确地投到卡门背后的贵族标志,它看起来刺眼夺目,克莱琳娜一路护送着,直到忍着泪水陪同卡门来到无人的小屋,大门猛地关掉外界的欢呼声。
可怜的女仆,短短几天陪着王子遭遇不少的侮辱,巴特从一开始就跟在领主的身后,有几块土泥巴也扔向了他,他没有愤怒地怒喝,显得从容淡定,把吓坏的小西尔维娅保护得很好。
“我发誓,跟这些村民交往身心俱疲。”克莱琳娜说:“我不去讲他们的烂事话,殿下永远都这么单纯大度。”
卡门的眼睛清澈晶亮,他在内心重复道:“我单纯?连我自己都不信,今天的场面失控到极点,我不过是个穿越来的小白,我没什么值得去反抗的。”
领主脱掉华玺礼服,贵族们宴会上常穿的款式,不及锦缎丝绸、金银首饰,但这种的品格的衣服足够应付祭祀了,他缓缓说:“要翻身不急在一时,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不大度,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我的风格。对于那些举止过分的人,作为领主,永远不能处罚他们,民意大于天。”
屋子里散发着谜样的香气,巴特先生的四指摩擦着下巴的短须,这里的装扮和派头远远不如他见过的领主住处,可以说见过的所有领主中,卡门的住处最为简陋。只有几张旧红木的椅子,磨损的靠背覆盖着毛茸茸的衣服,卡门连像样的护卫队都没有,更别提强大的兽类看家护卫。
经历人生首次的滑铁卢,巴特先生不急不躁的,恢复初来时不羁随意的态度,他右腿搭在木桌上,没有脱鞋,把头放在小西尔维娅的肩膀处,惹得小姑娘为他的不礼貌感到羞耻。
卡门挑眉,他有点出乎意料,刚来的陌生客人不仅要帮助自己祭祀而且性格相当随和。从他的装扮看,发丝色相为黄色,眼睛却是蓝色的宝石。她给人一股看不透的感觉,两个人对视会碰撞出激烈、含蓄的刀光,各自怀着不同的想法。
卡门盯着哼唱小曲儿的巴特,他提高了沙哑的嗓门,尽管精神状态很差,他尽可能的让巴特感受到诚意。
“陌生的客人,让您失望了!”卡门说:“我会支付应有的报酬,感谢您突如其来的帮助,老实讲若不是村民逼得紧,我不会任由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去祭祀,,恰巧母国的祭祀组织又不愿意替我服务,我只能说辛苦你了。”
“不必客气,我喜欢帮助不受欢迎的人群!”巴特说。“领主大人了不起啊,能够与忍受这种折磨,看来是习惯了吧,面对小浪花完全不恼怒!”
“你以为呢,如果我受大家欢迎还会来神魂村吗?假如给我机会,我会立刻回到阿洛斯。”卡门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