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一颗星星都没有。夜幕下,火红色的烈山在满山的灯火中就像闪闪发光的红宝石。
亥时,矿工们还在亮如白昼的烈山挖铜矿,他们强打精神地劳作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四周都是手拿长鞭的监工。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矿工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老头你干嘛?”一旁的监工就像猛兽看见猎物一样,目露凶光,甩着鞭子就朝他走了过去,周围的矿工无能为力,只能同情地看老矿工一眼,然后含泪继续劳作。监工正要挥鞭,一声低沉的龙吟从夜空中传来,他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要挥鞭打人。
突然,一个黑色巨物猛地将他撞开,他摔倒在地,捂着被撞疼的胸口,仔细一瞧才发现一条黑龙正悬在他头上,铜铃大的眼睛正盯着他,那黑龙通体乌黑,秀气轻盈地如一抹水墨。
“啊!”监工和矿工都被这黑龙吓得杵在原地大叫,黑龙游走在山间,很有灵性地只追着四散逃开的监工咬。过了一会儿,身穿铠甲的战士也冲了出来,几百个战士向夜空中甩出铁链,黑龙想向上逃走,却被几百条铁链拴住身体,黑龙向上挣扎着,地上的人却想把她拽下来。
这时,一柄银色的宝剑如划破夜空的流星一般飞出来斩断了拴住黑龙的铁链,黑龙渐渐变成了一个内着白衣,外着黑纱的少女,宝剑也听话地飞到少女手中。
敖清影握住玄帝剑,落到地上,自言自语道:“还是太莽撞了,应该早点变回人形的。”她正说着,一群战士就提着大刀朝她冲了过来,她无奈地笑了笑,执剑割断了所有人的脚经,那些被割断脚经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从眼前一闪过双脚便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姜璟提剑沿着山路缓步而来,周围不断有战士抡着刀枪剑戟朝她冲过来,她的剑都没有出鞘,只挥剑朝那些人身上一击,那些人便都倒在了地上。
敖清影跳到她身边,说:“姜璟,我只是挑断那些人脚经,你居然把他们都杀了。”
姜璟说:“我可没杀他们,我只是把他们的魂魄打出肉身,七天后若是肉身安然无恙,自然就可以回魂。”
敖清影说:“可若是肉身出了问题,那这些回不了魂的岂不是会变成厉鬼为祸人间?”
姜璟说:“可那是凡间的事,不归幽冥阴司管,再说,绝地天通以后,幽冥阴司连凡人的生死簿都被下令焚毁了,不再管凡间的生死轮回,凡人死了以后不愿意投胎轮回的就变成厉鬼在凡间游荡,愿意投胎轮回就投胎,至于是投成凡人、畜生还是别的什么的也全随运气,因为现在的冥界连阎王判官都没有了。”
敖清影说:“原来你一点也不在乎凡间,那你还愿意和我们下凡帮助夏后氏。”
姜璟说:“我这人做事只看过程,不看结果,跟你们在一起帮助夏后氏和把这些人变成厉鬼都是让我舒心的事,我同时做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敖清影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了。
上官和将军缠斗在一起,突然,上官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打翻在地,他猛吐了口鲜血,抬起头才看见一只猿猴模样的巨兽正在他面前张着血盆大口,原来先前被风云裳丢下断崖的朱厌爬了起来,正是它刚才偷袭了上官。敖清影见上官被打伤便要上前帮忙,可是将军拦在她面前,而将军手中的那把炙热的宝剑也不好对付,敖清影和他缠斗的时候一直处于下风。
姜思协终于醒了过来,夏延赶紧上前扶起他,说:“风云裳好像中毒了,你快来看看吧!”
“你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腕上,我要诊脉。”姜思协气若游丝,声音虚弱。
夏延把姜思协抱在怀里,看着他这样虚弱,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把他的手搭在了风云裳的左手腕上。
过了好一会儿,姜思协说:“这种毒,我解不了,只能靠她自己醒过来。”
夏延心中一凉,但还是抱着他安慰道:“没事,你也别多想了,好好闭上眼休息一下吧。”
姜思协有心无力,只能躺在夏延的怀里看着风云裳,祈祷她自己能醒过来。
耳边传来江水拍岸的声音,风云裳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女娲娘娘正微微低着头看着她,她猛地站起身,夜幕笼罩着大地,一颗星星都没有,四周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她拿出了一颗夜明珠,借着夜明珠微弱的亮光,她才发现自己身处姒水河边,而那个女娲娘娘正是昆仑山脚下的那尊雕像。
风云裳正要抬头看看女娲娘娘,只听见身后一阵巨响,飞火箭突然从身后飞出,“钉钉铛铛”地插满了雕像,一道道弯弯曲曲的裂纹在雕像上崩开,顷刻间一座高约十丈的雕像轰然倒地,变成了一堆碎石。
风云裳猛地转过身,只见前面万箭齐发,多如繁星的飞火箭将黑夜点燃,姒水河倒映着漫天的飞火箭,一时间她只觉得天地都陷落在熊熊烈火之中。
风云裳朝昆仑墟飞去,她冲进天录阁,在一排排、一列列高不见顶,望不到尽头的书架间狂奔,突然,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似的猛地摔在地上,她从地上爬起,像发了疯似的把书架上的书推到地上。
地上的书堆得像小山一样,风云裳双手发抖地翻着书页,她一边翻一边不停地喃喃道:“一定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
风云裳似乎在找着什么,她不停地翻着书本,又把翻过的书扔在脑后,接着又抓起一本书,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上官受了内伤,只能躲着朱厌的攻击,可是朱厌却在身后穷追不舍,追到了断崖边缘,上官神情恍惚了一下就被朱厌掀翻在地,踩在脚下,他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左眼流出了鲜血,鲜血源源不断从眼角顺着太阳穴往下流。
风云裳正在天录阁不停地翻着书页,只听见“滴答”一声,一滴鲜血滴在了书页上,她正要擦掉血滴,突然,一道血柱从血滴中喷出,她慌忙丢掉书本,只见这血柱越来越宽,越蹿越高,不一会儿天录阁就被淹没成一片血海,血水越涨越高,风云裳几乎要溺毙这片血海当中,绝望之际,一道亮光照进了血海,她慌忙顺着亮光向上游去,精疲力竭之际,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从血海中一跃而出。
“风云裳,你终于醒过来了!”夏延的惊喜声从耳旁传来,风云裳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夏延和姜思协正又哭又笑地看着她。
夏延见她似是大梦初醒一般一脸茫然,便说:“上官刚才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危险。”
风云裳猛地回过神,应了他一声便将双眼变成双瞳,搜寻着,顺着草叶的空隙看见朱厌正要将上官踩成肉饼,她冲了出去,向朱厌甩出了女帝青藤。
朱厌察觉到了危险,它猛地回过头,拳头大小的眼睛目光凶狠,风云裳急忙收了女帝青藤落在它面前,因为她从它的眼神当中看到了“威胁”二字。
朱厌却松开了脚掌,上官缓缓从地上爬起,风云裳正疑惑着只见它把一根尖爪伸到上官面前,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上官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朱厌只要轻轻一戳,上官就会被推下去。
风云裳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朱厌得意地看着风云裳,尖爪戳在了上官的心口上,上官知道自己要么穿心而死,要么坠崖粉身碎骨。
风云裳被这一戳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死死地盯着朱厌,咬牙道:“你的爪子敢往前动一下,我保证你会死得非常痛苦。”没想到这句话反而激怒了朱厌,它整个手爪猛地向前一挥,上官便掉进了万丈深渊。
朱厌有些得意地看着消失在深渊的上官,转过头却看见风云裳的双眼变得异常凶狠,她的瞳孔紧缩成两条黑线,朱厌看着这双冷血的蛇眼,顿时吓破了胆,慌忙向前奔逃。
风云裳向风一样在后面追赶,跑着跑着双腿就变成了蛇尾,眨眼间就窜到了朱厌身上,将它的四肢死死的缠绕在一起,她在它耳边轻声道:“我说过我会让你死得非常痛苦!”说完她全身都通灵成白蛇,死死地缠绕着朱厌的全身,将它绞死。
一旁正和敖清影的缠斗的将军眼见自己身长一丈的巨兽被活活绞死,便吓得直接遁地逃走了,风云裳缓缓爬到地上,变回了人形,眼神也变柔和了许多。
敖清影一边收剑入鞘,一边说:“风云裳,看不出来你居然能下此狠手。”
风云裳笑道:“这有什么,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了。”
她们正说着,上官就飞了过来,敖清影惊到:“上官你没死,而且你还会飞了!”
上官说:“我想我的先祖应该不会让我那么早死。”他见风云裳并没有很惊喜,便问道:“风云裳你怎么好像没什么反应。”
风云裳笑道:“因为我刚才就发现你没死了。”
“怎么发现的?”
风云裳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腕,上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他恍然大悟,也跟着风云裳笑了起来。风云裳笑得更开心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见上官开心地笑,上官不笑的时候冷如严冬寒冰,笑起来就像春日温暖的阳光,三尺坚冰都能被这笑容融成一江春水。
敖清影不知道他俩在笑什么,但是一想到大家都平安无事,便也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