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协施法送走了帝女瑶姬,上官、夏延、敖清影和姜璟搀扶着大家倚在路边石头上休息。
姜思定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敖胜寒怎么样?”
敖清影说:“傍晚的时候我们正要准备晚饭,可是上官一直说你们遇到了危险,敖胜寒一听到你们有危险就叫我们来救你们,他说他很困要睡觉了不用我们照顾,我们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就来找你们了,我驮着他们两个人,一路上都是上官在给我指路。”
姜思定又问道:“上官,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有危险的?又是怎么知道来这儿的路的?”
上官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说:“感觉。”
“重瞳子,帮忙找一下女娲氏,她人又不见了。”姜瑛懒洋洋地喊道。
姜思协看着手中的“英姬”,说:“对哦,她把花给了我之后就不知道去哪了。”
上官说:“我去找她吧,姚苍需要休息。”说完他飞向了夜空。
姜思定暗暗纳罕,想不到上官一个凡人竟然有这么大的神通。他叹了口气,忽然又担忧起来。
姜璟说:“姜思定,这满山的监工和战士都被我打出了魂魄,七天之内是伤不了我们的。”
姜思定摆摆手,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那些矿工都是靠采矿和冶金为生的,可是我们今天却砸了他们的饭碗。”
大家看着被毁掉的矿井,面面相觑。
果然,姜思定担心的事发生了,一大批衣衫褴褛的矿工举着火把冲上了断崖,为首的大笑道:“他们还没走!”
姜璟走到他们面前说:“没事,这帮人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掉。”
“别,你可千万别动手。”姜思定知道姜璟出手就会死人,对她来说“打出魂魄,七日回魂”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矿工乌压压的挤满了断崖,他们正慌得不知所措,只见这些矿工“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他们都有点懵,姜璟退到后面,说:“夏延,还是你擅长和凡人打交道。”
夏延扶起最前面的白发老爷爷,说:“老人家,您这么大年纪跪我们,我们会折寿的,快起来吧。”
老爷爷颤巍巍地被夏延扶起,他苍老地腰都直不起来了,弓着腰就像小虾米一样,夏延喊道:“大家也快起来吧,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老爷爷哽咽道:“你们受得起,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啊!?”
夏延脱掉了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然后扶着老爷爷坐在衣服上面,招呼大家和那些矿工们一起坐在老人家周围,他轻声细语地向老人家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位将军的名号叫“北山将军”,他手里的宝剑叫“追日剑”,那些监工和战士都是他的手下,一年前他带着手下将赤县神州所有的矿工和冶金师傅都抓到了烈山,矿工们被监禁在这个地方,只能没日没夜地干活,这里每天都有累死的人,监工也不收尸,直接将尸体丢进山顶巨大的火炉里。
他们都听得入了迷,姜思协问道:“山顶那么大个火炉是干什么的?”
老爷爷身旁的一个大叔,说:“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一次我在炼铜的时候,听见旁边两个监工说什么将军要打造一件媲美盘古巨斧神兵,他们还很得意的说有了那件神兵,不光是赤县神州,三界都会被将军收入囊中。不过你们也别信这些大话,你看他今天还不是被你们几个小孩打得全军覆没,灰溜溜地逃走了。”
他们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姜思定注意到大家元气都恢复得有八九成了,而且时间也快到子时了,他拉起大家和他一起站起来,他们一起行礼向矿工们辞别,那些矿工知道人神有别,没有挽留他们。
临走的时候姜思定对老人家嘱咐道:“老人家,既然大家都已经重获自由,那大家也都赶紧回家吧,你们的亲人肯定也很担心你们。”
老人家说:“我们打算明天早上再走?”
“为何?”姜思定不解道。
老人家说:“晚上正是妖魔鬼怪出没吃人的时候,所以我们打算亮着火把,一起到烈山的一个大山洞里这里过夜。”
姜思定心里发酸,一是担心北山将军杀个回马枪,二是不能为他们降妖除魔,三是这些朴实矿工并没有把他们当成救命稻草向他们索取什么。
姜思定很想再为他们做些什么,可是他没有时间了,他只能躬身向他们行礼,然后含泪带着大家飞向夜空。
敖清影又通灵成一条黑龙,驮着夏延,夏延问道:“风云裳和上官怎么办?”
姚苍抬头翻了个白眼,说:“我已经看到他俩了,我先过去找他们了,咱们在夏后氏村口汇合。”
姒水河畔,昆仑山下。风云裳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女娲娘娘,她神情茫然,不知为什么“有巣、燧人、华胥”三个词首尾相接,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上官落在她身旁,她回过神,正想站起上官却也跪了下去,俯身向女娲娘娘顿首行礼。
万籁俱寂,两人就这样跪在女娲娘娘的面前。
上官见风云裳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道:“风云裳,你真厉害。”
“啊!?”风云裳猛地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上官。
上官也转过头看着她,说:“我听姜思协说你中的那种毒毒素来自曼珠沙华和重华这两种花,这种毒不仅会让人看见心中最恐惧的东西,而且无药可解,中毒者只有靠自己克服恐惧才能从幻象中醒过来。姜思协还说,有人一辈子到死都被困在幻象中。”
风云裳低着头,喃喃道:“我最恐惧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风云裳还是将中毒后看到的幻象告诉了上官。她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做这种梦。”
“你在找一个答案。”
“什么?”
“你不是说你在找什么东西吗?可是你又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我觉得你心中有疑问,然后你想找一个答案来解释这个疑问,不过你也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这个答案,所以你才会在天录阁的书山文海里面翻找着,因为你认为你的先祖找到了这个答案。”
“上官,你说,我看到的幻象会成为现实吗?”风云裳的声音微微颤抖。
上官说:“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风云裳无奈地笑道:“上官你太高看我了,我真不知道。”
上官叹了口气,说:“当初大洪水淹没九州时,被洪水淹死的人就占了九成,洪水退去以后,剩下的一成又成了妖魔鬼怪俎上鱼肉,生死存亡之际,神出现了,这个时候神的存在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也就是说,神的出现和存在是手段,拯救天下苍生是目的,这个时候你们也做了许多这样的事,比如女娲抟土造人、救世补天,伏羲画八卦、定年历,神农尝百草、种五谷。后来,手段就渐渐变成了目的,即如何能让神继续存在成为了你们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你们也做了很多事,最典型的就是绝地天通。”
风云裳转过头看着他,说:“上官,你这人长得冷冰冰的,说的话也冷冰冰的。”
上官也转过头看着她,慌忙道:“对不起。”
风云裳笑道:“没事,我开玩笑的,你说什么我都爱听,对了,我还要感谢你,我陷入幻境的时候是你把我唤醒的。”
“我?”上官难以置信道。
风云裳点点头,说:“是你把我唤醒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你,以前不能做到的事现在都能做到了。”
上官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除了先前就有的明媚和天真,还多了一分似有似无的杀气。
风云裳缓缓从地上站起,向他行礼告别,她刚要走时,上官叫住了她,他站起身,从怀中摸出一个缀着小石头的额饰。
上官把这额饰递给了她,她喜出望外地接了过去,说:“我还以为被我弄丢了,上官,真是太谢谢你了。”
上官说:“下次你自己留心一点。”
风云裳想把这额饰戴在头上,可是没有镜子,她戴了许久了没有戴好,上官伸出手,说:“我来给你戴吧。”
“啊?”风云裳红着脸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额饰放在了他的手上。
风云裳感觉上官的手很轻,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而她每次自己的戴的时候都会不小心扯到头发,这个距离她不敢直视他,只能微微低着头,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蹦了出来。
“戴好了。”上官轻声说。风云裳微微低着头,眼珠却飞快向上一转,瞄了他一眼,她终于忍不住,伸出双臂就要环住他的脖子。上官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呀!”姚苍的声音从河边传来,两人慌忙向后退去。
姚苍抱着双臂,歪着脑袋,他抬头看见了女娲娘娘,便垂手站正,说:“当务之急还是回夏后氏让敖胜寒服药,不然我们今天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说完便朝夏后氏飞去了。
风云裳和上官两人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他俩没再说话,只跟在姚苍身后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