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昆仑墟云海奔腾,云雾渺渺茫茫不见边际。风云裳穿过清凉的云雾,径直向教室飞奔而去。
她跑到漱玉桥上时,云里雾里的竟差点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姬老师,她连忙站定行礼。姬老师笑道:“风云裳同学,你人也不小了,做事要稳重一点。”
风云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不快上课了吗?”这时她突然想到姬老师应该和她走一个方向才对,她问道:“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姬老师说:“帝鸿氏在黑水边丢了一颗黑宝珠,高阳氏下令昆仑墟所有成年的神都必须去找,所以今天没有老师给你们上课,你们今天可以放一天假。”
风云裳欣喜若狂,她向姬老师行了谢礼,可是她并没有高兴多久,看着姬老师飘然而去的背影,她叹了口气。
清晨,金色的阳光照在屋旁的大树上,树叶金光闪闪,上官拿着装着稻米的葫芦瓢在斑驳的树影下喂鸡。
一群小鸡仔正围在上官脚下啄着稻米,他抬起头,看见夏延正抱着一个箱子向路边的大石头走去,他正想打声招呼却看见夏延被脚下的石头绊着摔了一跤,箱子里的东西也掉了一地。
上官跑过去将他搀起,然后和他一起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那些东西是一张张羊皮纸,纸上还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
上官看见其中一张羊皮纸上画的是人首蛇身缠绕在一起的女娲和伏羲,便拿起那张羊皮纸,说:“原来你还是个画家,可惜你画的不是浅显的风景画,我看不太懂。”
夏延说:“过誉了,我不是什么画家,只是喜欢收集华胥氏神族的族徽,你拿的那个是风姓族的族徽。”
上官点了点头,说:“能借我看看吗?”
夏延说:“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嫌弃我的画技就行。”
上官坐在地上细细地翻看着,他拿出一张羊皮纸,问道:“其他的氏族都是以神兽作族徽,单这一族的族徽是个无头壮汉。”原来这张羊皮纸上画的是一个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拿着斧头和盾牌的无头壮汉。
夏延说:“这是姜姓刑天氏的族徽,他们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和神兽通灵的神族。”
上官点了点头,他继续帮夏延整理这些羊皮纸。夏延注意到他把画着风姓族族徽的那一张羊皮纸单拿了出来,而且每次整理了一小会儿后他都会仔细地看看那张羊皮纸。
夏延问道:“上官,你觉得风云裳怎么样?”
“啊?”上官正看着那张羊皮纸,他怔了一下,说,“她挺好的。”
夏延笑了笑,说:“我觉得风云裳笑起来特别好看,给人很温暖的感觉,别人都说女孩子笑不露齿才好看,可是她咧嘴大笑也非常好看,这就很难得了。”
上官听夏延这么一说才发现风云裳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她的笑容很好看,而且不是遮遮掩掩的笑不露齿的笑容,是那种爽朗明媚的笑容。他又细细想了想风云裳的其他不同之处,说:“她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当然她什么表情都很好看。”
夏延“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上官接着说:“但是她最大的不同在于她身上有一股‘端正’的气质,而且她长得也很端正。”
夏延疑惑道:“‘端正’的气质?”
上官说:“这是只有神才有的‘端正’。”其实上官之前在主人家里见过不少神女图,可这些画上的神女不过是凡人自己的幻想,千篇一律的轻薄纱衣,曼妙身姿和绝美容颜,其实按之前风云裳的“神仙有别论”,这些都是仙女,不是神女。
上官觉得女娲、伏羲、神农这些上古大神一定和风云裳一样有一股“端正”之气,而且这种“端正”多一分就显得死板,少一分就显得轻佻。
上官感叹道:“还是挺羡慕这些神族的,他们有自己的图腾和姓氏,让人很有归属感,不像我这个孤魂野鬼。”
夏延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不姓夏。”
“什么?”上官有些摸不着头脑。
夏延说:“我们夏后氏以前也是神族,还是始祖神,后来陶唐氏派我们夏后氏的族长去治洪水,可是治了九年没有丝毫的成效,先族长就偷了昆仑帝宫的息壤来堵塞洪水,结果洪水反而越涨越高,因为没能治理洪水,陶唐氏在委羽山处死了先族长,废掉了夏后氏的姓,还禁止夏后氏族内通婚。”
上官问道:“为什么不让你们族内通婚?”
夏延说:“神族都是同姓为婚,这样血脉纯正的才能天生与神兽通灵,我们夏后氏后来只能与凡人通婚,所以现在都是凡胎肉体了。”
上官呆呆地愣在原处,若有所思,夏延叫了他几声才回过神。
下午,风云裳想去天录阁借书,刚要进去便看见抱着书出来的姚苍,她打了声招呼便要进去,两人擦肩而过时姚苍忽然叫住了她。
姚苍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和上官手上的红线真的是月老的红线吗?”
风云裳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觉得就是月老的红线。”
姚苍神情严肃起来,说:“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你也知道我们是同姓为婚,我将来只能娶姚姓女子,你也只能嫁给风姓男子。”
风云裳沉下脸来,说:“我不想想这么长远的事,你要是觉得不妥的话可以去告诉姬老师和那些神官。”
姚苍摇摇头,说:“我们重华氏会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不会去管常人看不见的闲事。”
风云裳笑道:“就是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谈嫁娶还早着了。”
姚苍无奈地笑了笑,说:“你就是这种不嫌事大的性子。”
风云裳整个下午都在天录阁看书,傍晚,她觉得有些累,便走到阳台上凭栏远眺。上午还是个大晴天,傍晚天空就阴沉了起来,阴风阵阵,乌云滚滚。
风云裳似乎看见风兴雨正站在远处的卦台上,他的身影在乌云里若影若现,她看不真切,便飞了过去。
卦台是一个悬在空中的高台,相传伏羲曾在那里悟出了先天八卦。风云裳落在了卦台上,卦台上刻有伏羲绘制的先天八卦图,四周还悬着各种云片、带孔石刀和元天球,风兴雨在卦台中央演算着什么,风云裳对易经八卦只懂个皮毛,所以她只能在一旁等着,不好搭话。
过了一会儿,风兴雨抬起头,叹了口气,说:“天地不交,山雨欲来。”
风云裳走了过去,说:“是山雨欲来,快进屋吧,小心风寒。”她正说着,身旁一道闪电划破了厚厚的乌云。
风兴雨摇了摇头,风云裳说:“我知道你算出的卦象,可是‘不测之谓神’,若将来真有不测,我们也只能像我们的先祖那样去面对。”
狂风扬起了他们的衣袂,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他们二人相顾无言,只是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