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醒装作胸口疼,唉唉叫两声结果真疼起来,喉头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黑血,再躺倒觉得眼前银星闪烁,气血翻涌。连忙在脑中默默划起那个“魔”字,过一会儿果然就平定下来。
再睁眼看还是李清那张跟自己很像的脸,好在不是再嫌弃自己“大叔”的神色,而是和大叔韩齐在商量着,要不要给李醒再“治疗”一次。
李清觉得时辰不好,子午相交阳气始生,不该这样劳心费神。
李醒连忙闭眼继续装虚弱,逃过一劫,心里盘算:怎么样才能显得不那么“大叔”呢!
是不是少了一点少年的精气神?总是让这个双胞胎姐姐看出端倪。
好在穿越还魂这种事无凭无据,旁人也难想到,还可以李醒几经生死性格大变来推诿。
想到被自己占据身体的这个少年,当日一定怀着更大的怨愤魂归九泉,忽然也为自己鸣不平起来,为人暗算好好的身体破落成这番模样,此仇不报实在意难平……
他脑中演着南宫派这些个人的样子,忽然灵光一闪,差点一跃而起,把正给他下针的李清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
他翻身坐起把床铺给掀了,露出床板上一块方形切口,撬开来里面是李醒的小金库,放在最上面的是那张绢子包裹的银票,那是李醒最宝贝的,现在却像看见毒物一样不敢去碰。
眼前递过来一个帕子,李醒抬头看是韩齐,果然大叔和大叔心有灵犀,都想到了这一层。
隔着帕子,李醒把银票拿出来递给李清,“这上面有没有毒?”
李清满腹狐疑,看他们一个个都正经得不得了,只好接了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脸色一变,又拿出葛囊里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滴液体到银票上,一开始没显出什么颜色来,不一会那水渍上就乍开一朵花一样的紫色,继而是妖异的腥红,转暗最后变作墨一样的黒渍。
真的是毒下在这上面!不需要李清说出结论,李醒已经确认无疑。
只听李清道:
“你舔它了!”
李醒脸一热,赶忙解释:
“我只是经常拿出来看看,然后吃东西又不洗手!”
李清摇摇头,像看着一个没救的熊孩子。
她要收了银票,却被李醒抢过来:
“别毁啊,这个还得用呢!”
想了想把银票又藏回小金库,然后放好铺盖,又躺了回去。
“你天天就这样抱着你的银子睡觉?”李清不敢苟同。
“就是不想老这样抱着,才金贵这张南北号的票呢!”
李醒被嫌弃得脸上有点不好看,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他盘算着明天该怎么办……
李清追问:“你怎么想到的?”
李醒回过神来,答:
“朱先生那么笃定下毒人是谁,我就怀疑了,难不成下毒人是他?或者起码他参与和知情。他说的对,南宫夫人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呢?说明她多半也想到了,下毒的东西是从她手里出去的。那这三个人都有可能接触过这样东西的,就是这张银票了。”
“没得到家主的默许,南宫夫人也领不出这张银票,朱先生管财,银票必是从他手里经办的——”
“那到底是谁下的毒?”李清打断他。
李醒摇摇头,“很难讲,可以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也可能是朱先生?”李清问。
“当然,甚至他的嫌疑最大。”
李清惊异,“那你还跟他做交易。”
李醒挠挠头,怕是光贪财这一点就太不少年气了,他记得他小时候也没那么在意钱,总觉得钱会有的,未来无比光明,年纪大了才守财的,都是创业害的!
“那么一大笔银子!难道不要吗?”李醒得给自己找个好借口,“明天他们要借机收回这张银票了,我们正好去探一探这毒药的源头。”
李醒又添了一句,“韩爷对这个也有兴趣吧。”
他早就看出来了,韩齐知道这种毒,见过这种毒,处理过这种毒,他一定会有兴趣去了解一下南宫派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毒。
刚已经和朱先生约好了,明天李醒只要拿着这张银票去南北号开户,自然会有朱先生答应的那个数目银子存到李醒名下。追不追毒还在其次,李醒最有兴趣的是这个驰名天下的“尚北厦南”的南北号。
南北号在江月城的宝号并不开在闹市,而是选址在深巷。是一座非常体面的宅子,不大也不炫耀,只在门口挂一盏白纸灯笼上面写着“尚北厦南”,大门上铁皮镶嵌出南北号的标识,圆形中一对十字交叉的箭头。
李醒一行人由地头熟的老钱带路,到了门口,将银票出示,便有人领了他们穿游廊入内院,在一处精致的小厢房歇下。仆从送上茶点,便将门掩了,留李醒他们独坐。
不一时,从旁边耳房掀帘入内一个账房先生,向他们施礼,自称姓刘,道南宫派的朱先生已经提前知会过了,他来帮他们处理账目的事,以后取用银钱都找他就行。
第一件就是要收回南宫派的银票,鉴定真伪。
老钱听命,打开带来的食盒,将还是那个白绢包裹的银票呈上。
刘账房看来是见过这种带银票的方式,面上未露异色,接过食盒转身要拿回耳房,被李醒叫住:
“先生能在这里鉴定真伪吗?”
刘账房笑道:
“小公子海涵,我家宝钞四处都有人想做出假的来,这鉴定功夫是我号的不传之秘,实在不能给人看。”
李醒听了又问:
“想必南北号的宝钞很难让人做手脚了,那有一件事还要请教先生:如果有人在这张银票上下毒,南北号能不能鉴定出这下毒的手法呢?”
刘账房听了,终于面露异色,“小公子不是在说笑吧——”
李醒答:
“你看我这个样子,就是被这张银票害的。像在说笑吗?”
刘账房再看手中食盒,如视蛇蝎,没犹豫便把食盒放回李醒面前的小桌上,道:
“请各位稍候。”
来之前李清就问过李醒,找银庄来问下毒的事有何意义,银庄又不会帮客户做下毒的银票,李醒摆摆手,说她不懂。
“我就是去求证一个技术性的细节。”
不一时刘账房带回来一个老者,进屋也不招呼他们,只向众人点点头,手上带一副鱼皮手套,拿起桌上的银票,走到窗前,对着光线正正反反看过几遍。什么都不说,又把银票放回食盒,便告退出来。
李醒他们又等了许久,只见仆从来添茶倒水,却没有一个主事的出来。
李清等的不耐烦了,责怪李醒:
“你看人家怀疑你是来讹诈闹事的了!”
话音未落,就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