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我等也无法改变,诸位,当下救灾才是重中之重啊。”陆明清站起来,唤醒沉默中的众人。
说来他也是逃过一劫,当时在江堤边回来之后,想到姜唐说的话,心中不安甚重,便立刻启程向江宁府赶。
为的自然是向上级回报,关于防灾抗汛一事,谁曾想当天晚上江堤就决了口,六合县大半都毁于一旦。
要不是他身在府城,恐怕也要与郭县令、曾县令一般,因公殉职了。
人死固然让人悲伤,但他身为六合县的父母官,治下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自然要抛开杂念,救灾才是要紧的。
其他几位县令回神后,也是附和不已,都是热锅上的蚂蚱,谁不比谁急。
洪景文老成持重,自然知道重点,当下道:“好,我已上书朝廷,会给予郭、曾二位大人请功、厚葬,下面关于赈灾一事,不知诸位大人心中可有章程?若有就快快讲来。”
几人互望一眼,陆清明当仁不让,站出来道:“下官先请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后召集医者防疫,至于之后事宜,需知晓具体情况才好定夺,下官恳请回县,知晓灾情后,再做上书。”
开仓放粮...洪景文沉吟稍许,微微偏头看了看坐在左首的青年,见其没有表示,便开口道:“好,我这就手书,即刻开仓,陆大人,你先行押运一部分粮食回县。”
“好!”陆明清心中松了口气,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洪灾一来,除了人命之外,粮食损失是首当其冲的,今日是第才是第二天,若是时间久了,无家可归,无粮而食的情况会变得很可怕。
有了粮食,才能安抚人心!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很好的宣传手段,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王道。
陆清明走了,有人开头就好办,下面就是依葫芦画瓢,不一会儿堂内就只剩下洪景文和那青年男子。
末了,青年男子开口道:“陆清明不错,不愧是大兄看中的人。”
洪景文点头称是,连忙笑道:“不知您...”
青年男子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人命关天,其他的事先放一放,全力救灾!”
说罢便起身走向堂外,仰头看了看放晴的天空,眯了眯眼,一言不发的走了。
时间已至下午,慌乱的江宁府逐渐归为平静,只是赈灾的粮食一车一车的往城外运输,道路上挤满了观看的人。
也幸亏是在鱼米之乡的江南,物产丰富,较为富饶,又有朝廷设立的大仓,要是换了别地,恐怕就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陆清明押粮刚刚出了城,就碰见一行人,皆是男子,首当其冲的便是在知府大堂中的那位青年男子。
陆清明一见那人,也有些愣神,大概是意想不到,反应过来后,立马上前,拜道:“下官陆清明,见过康.....”
“诶!陆大人,你是官,我是民。”那青年人上前一步拖住路清明的胳膊,微笑道:“听闻六合县受灾严重,身为大宣子民,我也想尽一分绵力,特地购置了几车物资,也想与陆大人一起,前往赈灾。”
陆清明闻言心内一阵苦笑,不知道这位打的什么注意,只好道:“康...公子,这恐怕有所不便吧,正直灾时,祸患不定,万一要是有个不妥,下官就难辞其咎了咯。”
康公子哈哈一笑,打趣道:“人人听闻陆大人智勇双全,难道也有怕的时候吗?本公子倒是非去不可了,哈哈。”
这是个惹不起的主,路清明叹了口气,只好跟着了。
再说牛家村这边,众人听从姜唐的安排,一切事情有条不紊。
只是看到那些打捞上来的尸体,悲戚与哭喊那是一刻也没停过。
值得高兴的是,牛阿山他们救了不少人,多数为孩童和青少年,这给避难地带来了不少安慰。
姜唐脸色有些苍白,不是生病,而是心里不舒服,毕竟那么多死人,他两世加在一起都没见过。
那些...昨天还都一个个淳朴的生命啊!
今日就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心中滋味难说,悸动不已。
............
牛阿山他们这已经是第五次从茶坊出来了,这一次主要的目的是排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不管是活人还是尸体。
大水退的差不多了,最深处也不过道膝盖,不怎么影响行动,边走边喊:“有活人吗?”
一群人的喊叫声挺整齐,喊完停顿一会儿,姜唐告诉他们是要注意听,看有没有人回应。
到了村尾,也没有什么收获,商量了一下就准备回去,结果就被人喊住。
喊住他们的当然不是幸存者,而是路清明的大部队。
按理说陆清明回六合县县衙不应该走这里,奈何正路过不去,只能绕道牛家村。
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活人,路清明面沉如水,心道灾情恐怕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同时心中自责不已,如果自己当时能当机立断,派人去各处组织避难,也不会出现这等情况。
痛心疾首啊。
怀着这种心情,陆清明表情自然也不会多好,将要路过牛家村时,还想到了在江堤边遇到的那个后生,恐怕也是.....
正走着,便听见一阵大喊,人还不少,路清明心中狂喜,连忙命人快步前行。
到了牛家村,虽然也是断瓦残垣,但见到活人了不是,连忙叫住了牛阿山一行人。
“你们...你们可是牛家村人?”陆清明大跨几步来到他们面前,激动的质问道。
牛阿山等人不敢怠慢,因为陆清明穿的是官袍,虽然有些脏乱,但辨认的清楚,当下拜道:“拜见大人,我等是牛家村村民。”
陆明清听后大喜,连声道:“好好好,那本官问你,可还有别的生者?有几多?安置在何处?”
牛阿山等人闻言,自然不敢隐瞒,也没必要,立马告知了情况,听得陆县令频频点头。
“这么说,你们村大半都避过灾祸了?”陆清明高兴道:“走,带本官去看看,有任何需要跟本官提来,本官决不推辞。”
说罢也不管大部队,催促这牛阿山他们就走了。
“公子,似乎是有活着的村民,陆大人跟着去了。”大部队头前,一辆马车中坐的是那青年公子。
“哦?很好,跟上去,咱们也看看。”康公子听着手下的回报,点了点头,也颇为高兴,当下就吩咐道。
民不喜见官,自古以来都是,牛阿山带着陆清明等人去茶坊,心中甚是忐忑,不过想到了有姜唐在,又觉得安心不少。
不知不觉,姜唐已经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子。
时刻关注着坡下情况的村民,见牛阿山他们回来,也是高兴不已,连声吆喝,也通知了姜唐。
待人群走到了近处,姜唐正欲问问情况,便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陆清明。
而陆清明也认出了他,微笑道:“小友,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