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正事,卓诗茵也不与小丫头计较过多,黛眉轻蹙,便想到当初开设茶坊的初衷。
卓府发展到了一个瓶颈,在没有创新和机遇的前提下,只能开拓新的产业增强实力。
“卓氏茶坊”便是其一。
但一个新的产业开始,何其之难,卓诗茵当初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打算。
由于市场份额早就被老商号瓜分的七七八八,‘卓氏茶坊’的境地可想而知。
更何况产品也没有任何特色。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莫过于此。
平时里,对茶坊也没有太上心。
没想到,此次竟然在洪灾中保存了下来。
卓诗茵略微迟疑,后道:“那...明日咱们就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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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细雨晨出阳,老天爷难得赐了个好天气。
大水已退,逝者安息。
略微抚平了伤痛后,牛家村迎来了新生。
一大早,牛阿山、牛东他们就动员大家回到了牛家村...旧址。
好几百号人看着已经毁于一旦的村落,情绪低落者不少,但充满干劲的人更不少。
牛阿山走到人前,面对着他们,大声道:“各位叔伯阿婶,兄弟姐妹,我只说一句,咱们今天开始,重建牛家村!”
“好!”
“重建我家!”
“大家一起加油!”
“阿山哥好样的。”
“哈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看着大家响应热烈,牛阿山脸色有些泛红,大声道:“大家放心,粮食咱们有的是,饿了可劲儿吃!”
又是一阵欢呼,远处五车粮食静静的躺着,那就是底气。
人群外的姜唐看在眼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以后,请叫我好人!”
这粮食是谁弄来的,牛阿山没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刚开始建设,最先动工的,就是姜唐原来住的小院。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只不过大了一圈。
男人们干活,女人们做饭。
小孩子嘛....拉拉队。
反而姜唐有些无所事事了,便找了阴凉地儿,看着他们劳作。
这时候的人们,要求真的很低。
能吃饱,能穿暖,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那就是幸福。
这也是姜唐听到的最多的话。
而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让这么多人感到幸福。
.....好臭屁,姜唐自己都有点儿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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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起,灾害的后遗症还没有发作,所以江宁府仍旧是安稳如初。
一架马车出了府城,带了几个人,直往牛家村的方向而去。
玲儿坐在车里,时不时拉开帘子看看窗外。
以往这条路来来回回不少人,而此时却没有几个,还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由得让她有些沉闷。
卓诗茵还是那般恬静,婉约的如同池中的百合花。
见了玲儿的模样轻声安慰道:“天灾人祸,世事无常,需看开些。”
“我知道小姐,可是...他们真的好可怜。”小丫头情绪低落道。
谁说不是呢,卓诗茵默默想到,这几年的历练,让她成熟了许多,要换做以前,恐怕也会同玲儿一般吧。
“好了,过几日安排施粥,让你负责,可好?”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卓诗茵轻声道。
玲儿一听,立马抬起头来,果然心情变好了不少,道:“真的吗?小姐果然最好了!”
“骗你作甚,今日还有正事,需打起精神。”
玲儿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是啊,今天要去茶坊视察来着。
说到这里,玲儿突然张了张嘴,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被卓诗茵看到了,没好气儿的说道:“又怎么了,若是不想去,待会儿叫刘叔送你回去。”
“啊,没没,是我刚想到了一好玩的件事。”玲儿连忙摆手,脸上笑意大增。
“何事?”
“嘻嘻,小姐你不知道,茶坊里,可是有小姐的一位‘表弟’呢!”
少女的忧愁,如同前几日的大水,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不,捏声拿气的跟卓诗茵讲述着,她多了一位“表弟”的故事。
“表弟?”卓诗茵饶是性子平淡,也不禁有些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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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顺利的到了茶坊,刚下马车,看到周围凌乱的样子,卓诗茵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
毕竟洪灾刚过,她能理解。
这几日是没有上工的,也不可能上工。
李管事早在半个月前在府城养病,不在这里。
原本茶坊还有值守,但值守也是牛家村人,现在家都没了,哪里还顾得上工作,所以也一并搞建设去了。
此时茶坊,空无一人。
好在每月来查账的先生跟了过来,此时连忙上前带路,这才进了茶坊。
从茶坊建立到现在,卓诗茵算上这次,也才来了两回。
摇摇头,跟着账房先生在茶坊走了一圈。
还不错,因为坊内很干净,各种设施都完好,跟外面的凌乱对比鲜明。
“东主,文策都在这边。”说着,走进了一间有着许多文策的小屋。
屋内整洁异常,各种文策摆放的很整齐,还被人用纸贴上了标签。
标签上有明细,一眼就可以知道是什么时候做的,做的是哪个种类的文策。
书桌上,笔墨纸砚除外,还有一打未完成的书稿,也被整理好放在一侧。
房间虽然简陋,可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玲儿东张西望,有些不敢相信。
这就是小姐那个“表弟”的班房!?
她觉得那个假和尚,傻兮兮的,除了那个“奥利奥”之外,恐怕一无是处了。
虽说挺好玩,可不像是有才学、有本事的样子。
难道自己无意中,捡到宝了?
卓诗茵微微偏头看了玲儿一眼,不言不语,不知心中所想。
走到桌前,将那一叠未完成的手稿拿了起来。
可是看了两页之后,便摇了摇头,不是好不好,而是看不懂。
一个框框分了许多小格,格子里许多陌生的符号。
可偏偏排头有汉子,写到:“七月原材料出仓明细。”
略微想了想,卓诗茵从架子上找出了一本文策,标签上赫然也写道同样的标题。
而文策的内容,自然看的懂,传统的记账文书,写的整整齐齐。
来回翻看了下,也找不出跟着陌生的表格有何联系,只好作罢。
轻轻将手稿放回原位,便开始细细看记账的文策。
不时点点头,所有的数据丝毫不差,每月进出、损耗、都有一条条的记录。
看来,还真有些本事。
“这家伙真是浪费,这么好的纸张都给丢了,小姐,必须要扣他工钱!”
正想着,便听到了玲儿的言语。
卓诗茵闻声望去,见玲儿站在一处角落,一脸气恼的指着脚下的簸箕。
而簸箕里,都是或成册,或散乱的纸张,足足有半簸箕。
玲儿弯腰捡起一本成册的看了看,上面有字,便读了出来。
“我要练字?”
要知道这年头,虽然也有纸,但是纸可是异常昂贵。
普通一点的人家,恐怕都不敢乱用,更可况这么一叠一叠丢弃。
即便是练字,那也用的最差的那一等,或干脆就在地上,或木板上。
“拿过来看看,若真是浪费,自然是要惩戒的。”
卓诗茵放下材料账本,接过小册子,谁知道刚看了第一页,白玉一般的鹅颈上,就嫣红了一片,如同蒸熟的螃蟹一般。
“夜寒小筑听梅语,朱门卷帘莫归去
月暖共剪窗红纸,伴君山盟结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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