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书嫌弃地拂开她的手：“怎的，让你体验人间疾苦，便体验成如此莽妇样？”
韩少一勾唇：“你不说，我还未想起这茬。”
“……”谢怀书尴尬地躲到一旁。
“虽变成了莽妇，但总归不如从前般忧郁寡欢了。”谢怀书用折扇抵住下颔，点点头，“可见还是有益处的。”
韩少一冷笑一声，跨步坐在了书桌前的圈椅上，托腮看她。
“如你这般偏偏小姐，怎的有意来此庸俗之陋地？”
谢怀书整理自己被韩少一弄皱的衣袖，没好气道：“若不是你家老太婆，我本可弹琴复长啸，悠闲自在，你以为我愿来？”
韩少一歪头，不耐烦：“别说话说一半，我家老太婆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谢怀书张口结舌：“你变化，果真很大……”
究竟当时让她来此地体验“人间疾苦”，是对是错？
“……”
谢怀书看她表情不悦，也不再开玩笑，自顾找了一把方椅，坐下。
“你和你家……小夫郎的事，韩老夫人已知晓大半，她不愿过来与你起争执，便派我来当说客。”
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吗？
韩少一皱眉：“她的意思很明确？”
谢怀书点点头：“是，很是坚决，她道韩家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男子做三房主夫。”
“……”
韩少一陷入沉默。
“她有说她的最大让步吗？”
谢怀书眯起了眼：“韩老夫人并未对我明说，但老夫人最近很是中意秦家的那位公子。”
“……”
“我想，她的意思是，只要你娶了秦家公子，你的这位……嗯，尚能坐上贵妾之位。”韩少一打开折扇。
韩少一的手抓住圈椅，紧紧不放。
谢怀书看在眼里，叹口气：“贵妾若能诞下一女，也能上族谱，韩老夫人已经做了最大让步了。”
韩少一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怒气。
良久，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谢怀书将折扇抵在胸口：“我知这事让你十分为难，但你也要站在老夫人的立场想想，她也是为你好。”
说罢，又摇摇头：“也怪我，当时若不是我怂恿，你也不会在此对他动情。”
韩少一终于抬眸看她，表情看不出情绪：“我从不怪你，反而还要多谢你。”
谢怀书哑声。
许久，韩少一站起身。
“他是我韩少一这辈子唯一的夫，我会风风光光地娶他过门，上族谱。”
“……”谢怀书收起折扇，也站起身，“你要想好。”
韩少一转头看她：“我现在很清醒。”
谢怀书看着她，许久，道：“如此，我便站在你这边。”
韩少一也看着她：“……多谢。”
两个女人，一黑一白，就像小时候站在一起在悬崖边承诺会做一生姐妹，一般坚定。
谢怀书看她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顺手打开折扇：“如此，我便知如何回韩老夫人了。”
韩少一看她笑，不由得黑脸。
“你要知，韩老夫人虽退出朝堂许久，但手中势力，依旧不容小觑。”谢怀书扇着扇，提醒她。
“你与她作对，切记小心。”
韩少一不语，从窗户，看着厨房的方向，那个忙碌穿梭的身影隐约可见。
唇不由得弯成一个弧度。
“为了他，和孩子，我自然会小心。”
“孩子？”谢怀书皱眉，“那你可真得小心了，韩老夫人是绝不会允许一个没名分的生下你的长女的。”
韩少一皱眉。
她的计划全被打乱，本以为简安有个孩子，说不定会讨好老太婆，让老太婆松口，却不知老太婆先看上了秦家公子，是一点也容不得安安了。
“妻主，谢小姐，午膳已做好了。”简安在外道。
“便来。”韩少一回他。
“用过午膳再走吧。”韩少一看了眼谢怀书。
“如此，便尝尝妹夫的手艺罢。”谢怀书摇着扇，笑道。
两人出了书房。
“妻主。”简安上前。
“嗯。”韩少一抱住他，在他额上留下一个吻，“今日安安做了什么好吃的？”
旁人在此，韩少一的如此亲热，让简安很是害羞。
“用，用膳吧，妻主……”简安轻轻挣脱开她的怀抱，逃似的去了厨房。
“我，我去拿碗筷。”
韩少一在她身后，露出无奈的笑。
谢怀书也无奈地用扇遮住自己上扬的唇。
“想不到往年间风流倜傥，百花丛中走的韩三少，喜欢如此纯情之人。”
韩少一不屑与她置喙，拂袖坐在了餐桌旁。
“当真是……”谢怀书欲言又止，突然笑了，“其实何尝不是呢，在一些位置上待久了，尔虞我诈惯了，都希望身边的人，能单纯些，靠得住。”
韩少一不语。
“碗筷拿来了，谢小姐快请坐。”简安招呼道。
谢怀书对他莞尔一笑，坐下。
……
“你这丫头，逃工便逃工，还骗我生病！”
韩少一刚回到楼里，还没有来得及坐下，老鸨便扭着细腰骂骂咧咧地过来了。
韩少一瞬间感觉很无力。
逐风本在窗边看书，听到这边的动静，立马起身，过去拦住了老鸨。
“爹爹，你随我来，逐风有些事要请教你。”
“可是……”老鸨看看韩少一，又看看逐风。
“好了，爹爹，走吧。”
不由分说，逐风便拉着老鸨上了楼去。
韩少一吐出一口浊气，堪堪稳住坐下。
还真是多谢逐风了，她此时的心情和状态，当真是无力应付老鸨。
“韩，韩掌柜。”武小二拿着托盘过来，“你没事吧？适才你让我帮你请假，我觉得爹爹可能不信，便说的是你生病了，你不介意吧？”
韩少一摆摆手。
她逃便逃了，何在意为何逃工。
“我想一个人歇会，你先去忙吧。”
武小二看她眼神有些涣散，不由得吓了一跳：“韩掌柜，你不会真生病了吧？不是我咒你的啊……”
“好了！”韩少一瞪了她一眼，“不关你的事，你先忙吧。”
“哦，哦……”
武小二机灵地跑远了。
韩少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闭上眼，陷入沉思。
既然决定和老太婆对着干了，便该好好谋略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