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记忆的混乱
1：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在这忘川里漂浮了多久，我看到自己身边的金色莲花一朵一朵飞升，可我自己却一直这么漂着。我每日要在忘川水里踩着自己的金莲花漂好多回，看着忘川水边的石桥上人来人往，我也好想到那桥上走上一走。
一日，我像往常一样，站在自己的金莲花上漂浮在忘川里，一个声音说道：“孩子，轮到你了，快去吧！”然后一道金光闪来，载我漂浮的金莲花立刻飞升起来，我看着邹亮的光芒失去了知觉。
当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蹲在一条小溪边上，一边哭一边用双手拼命的掬水，不知道脸上有什么，但我就是在拼命的洗脸，拼命的漱口，然后歇斯底里的哭。忽然，我停止了哭声，也停止了一切看似疯狂的行为。我的注意力被一条小鱼吸引了，我看着那条小鱼随意的摆着鱼尾从远处顺着溪流游到我附近。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了！猛地，我好像无比熟练的抓住了那条鱼，然后疯狂的啃食着它的身体，饥饿至极的我早已忽略了它在我手里是如何挣扎到没有动静的。很快，我啃完了。很快，我的脸上、口腔里、手上都充满了血腥味儿和鱼腥味儿。忽然，我又清醒过来，盲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和倒映在溪面里那个布满鱼鳞和鲜血的脸还有一对赤红的双目。我胃里一阵恶心，呕吐到不能自已。吐到没有力气，好不容易俯身起来，鲜血、鱼腥都还在。我一边哭一边用双手拼命的掬水，拼命的洗脸，拼命的漱口……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哭，歇斯底里的哭……
2：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独自住在溪边。一个人看日出日落，一个人过春夏秋冬。从来也只有那溪里的小红鱼们会偶尔陪我玩耍，即使他们有的时候也会被作为我的食物，但是他们似乎早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陪我玩耍。
在一个即将要下雨的午后，那天溪里的小鱼格外的多。跟往常一样，我在溪边跟他们做游戏。游戏很简单，他们先告诉我他们的名字，然后打乱顺序让我来猜他们谁是谁。如果我全部猜中，那么他们中有一个就会被作为我的食物，但如果我有一个猜不中，那我必须留一滴血喂养他们。
正玩的开心，我仿佛觉得溪里的倒映像我又好像不是我。索性放弃了游戏，割破手指放在溪水中，任凭小鱼们来吸食。然后趴在溪边观察着自己的倒影。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倒影中时，一条小鱼突然跃出水面，我赶忙用双手接住它。小鱼在我手中翻滚，然后又跃回溪里。
回到小屋，躺在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梦中，一尾小红鱼跃出水面直直扑在了地上，我赶紧过去想把它放回水里，却发现那小鱼竟然慢慢化作了人形，正当我上前去时，那人缓缓抬起头来，竟和我有七八分相似。
正当我惊讶之时，那人说话了：“主人，我因你而生，将伴你左右。只可惜现在凝血不够，不能真的幻成人形，只能在梦中与您相见。”
我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愣了片刻，我幡然醒悟：“怎么做你才会幻出真身？”
“就差一滴血了！”说完那人便又变回了鱼形跳回水中。
我刚想过去看看却忽然惊醒了过来。醒过来的我看看窗外的红果树，又看看身边的水碗。诧异许多。平时，我只失血就会陷入沉睡，哪怕只有一滴也会沉睡许久，记得最长的一次我错过了一次王朝的更迭，而这次，竟然没有丝毫影响。
这时，梦中的情景再次袭来，我飞奔到小溪边，果然看到有一条小鱼是梦中出现过的那条。我划破手指然后放在那小鱼最边，果然见到小鱼围过来吸了几口，但让我失望的是，小鱼吸完之后摇摇尾巴游走了。真的很失望，我回到屋子里无精打采的躺倒榻子上，重新往水碗里倒了些水，那是我记录时间的法宝。然后沉沉的睡去。
3：
当我再次醒来，水碗有一层薄薄的冰层。原来已经从初春睡到了寒冬。我正准备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一个人影向我走来：“主人，您终于醒了！快把这碗水喝了润润嗓把！”
我震惊的看着那个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脸庞，木讷的结果水碗，一饮而尽。
“主人，您还没给我起名字就睡过去了！您可真能睡！外头的小果都红了3茬儿，我以为您不会醒了呢！”那人接过水碗，对我抱怨道。
“名字”、“睡过去”、“三茬儿”我脑中飞快的捕捉着这些信息，幡然大悟，连忙拉住她的手：“你是梦里的那条小红鱼？你幻化成功了？”
“是的主人，我三年前最后一次饮了你的血，当我幻化成功的时候却发现你躺在这里一动不动。还把我吓了一跳呢！”
“嘿嘿，我每次失血都会沉睡许久的……”我不好意思的说道。
“主人，你还没给我起名字呢！”
“雪凝。”我脱口而出。“另外，不要喊我主人了，就叫我姐姐吧！”
“嗯！姐姐！雪凝真好听。”
从那天开始，我才明白身边有人相伴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同时，在雪凝的鼓舞下，我也终于走出了那片小溪，搬到一个有更多人的地方。
第二章踏足尘世
1：
那是一个看似贫穷却无比祥和的村落。名字却很好听，叫惜兰村。
跟我比起来，雪凝更加迅速的适应了“人”的生活。我虽然听不懂那些“人”说什么，但还是很开心能听到各种各种的声音。雪凝告诉我，村里的人叫我“哑妹”，并告诉我“哑妹”的意思。不过我仍然很享受，毕竟还是有人在关注我的。
过了很久的村落生活，在雪凝和村民的帮助下，我也渐渐学会了些人类说的话。我知道村头的大姐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还去庆贺了一番；我还知道那个小胖小子也变成了父亲，我远远的看了几眼，表示祝贺；然后我知道村头大姐去世，那个已为人父的大胖小子变成糟老头子……我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也知道，村里的人看我们的眼神早就由关心变成冷漠再变成恐惧。
这么多年，我和雪凝丝毫未变。但我仍然觉得奇怪，为什么人会变老，会死。
带着雪凝离开村子，当我们离开的时候，我看到村民在我们之前住的院子里放了鞭炮、贴了画着奇怪符号的黄纸还撒了些什么。
原来，村里的人早已期盼我们离开。我带着雪凝到达第二个村子梁冬村之后，有一天，我问雪凝：“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离开”？
到达第二个村庄的时候，我已经能听懂并会说一点“人话”了。在村长的安排下，我和雪凝住在了村子最深处一个被荒废许久的院子里。
2：
院子常年无人居住，杂草丛生，阴暗的很。不过，村民们非常热情来帮忙收拾。不消一个上午，原本破败杂乱的小院变得整洁干净了许多，索然看似寒酸，倒也不失雅趣。午后，几位大娘送了些点心被褥过来，说：“见你们姐儿俩不容易，我们也没好表示的，这里有些点心，你们吃点，刚刚看你们也没啥行李，这床被褥你们先使着，还有啥要帮助的尽管告我我们便是。大家都是乡亲不要怕抹不开面儿啊！”听了这话，我和雪凝都有些受感动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感谢。大娘们看我们很是羞涩，打趣了一番便要离开。我跟雪凝一直送到门外。
入夜，雪凝在窗口坐着，手里把玩着午后大娘们送来的点心。
“姐，你说这个人有什么好的呢？每天要吃这么多东西，还得干那么多活，多累啊！”
“我们不是人，也体会不出来。可能他们乐的如此吧！”
“也是，当人还会生老病死，生命都在须臾之间，如何看这世间繁华。好羡慕姐姐你啊，永远不会死。”
听了雪凝的话，我倒一时愣住了，我不会死么？谁知道呢。
“雪凝，你知道自己的命运么？你会死么？”
雪凝咬了一口点心，从窗户上跳下来，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独自跑到卧室睡觉去了。
3：
我自己在窗户边站了许久，“生老病死”我确实没有体验过，但一觉百年的经历确是有的，可能两种类似吧。一阵冷风出来，我看着天上有些泛白的月亮，想起大娘午后走前说过的一些话：这个院子里原来住了一对夫妻，后来女人难产死了，男人一蹶不振跳井自杀了，所以院子就一直荒废了下来，不过好在这么些年也没出过什么怪事。大娘还说，要是害怕，拿些食盐撒撒就好。
现在想想，人还真是脆弱，什么都怕，却又什么都不怕。真正的妖魔岂是一把食盐就能降服的么？整日里求神拜佛，最终不知是愚人还是愚己，不如安分的做好眼前事罢了。
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卧室，看见雪凝早已进入梦境。不知道雪凝的梦里会有什么。
某一天雨后，我跟雪凝跑到后山里散步。在这座山里有许多我从没见过的东西，村名说那是雨后才会生的菌子，美味可口的很。自我们搬到这个村子后，一直受大家恩惠，只有偶尔采些菌子送给大家方能让心情稍稍平衡一些。
正走着，雪凝忽然不动了，面色苍白了许多。眼看要倒，我赶忙上前扶着她，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待她稍稍缓和，我赶忙问她：
“你怎么了？之前从未见你这样！”
“姐，我是受你恩惠，靠你的血才幻成人形的，想必是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你不是永远会陪在我身边的么？”
“姐，我原本只是渡溪里一尾普通的小红鱼，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你，还通过你的血让我摆脱了短暂的寿命。雪凝能活这么久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我…”
我没等她说完，咬破手指就塞在她嘴里，只要她吸了一定能恢复过来。没想到，雪凝吸了一口便不肯再吸，我正诧异，她却先开口了：
“姐，我这一生都要靠你的血才能维持人形，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再说，你一失血，怕又要再睡些时日。我不能拖累你。”
“这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大不了回渡溪。”
4：
雪凝在我怀里呵呵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我看她确实精神不少，便拉着她下山了。
雪凝那次山上晕厥确实把我吓到了。如何能让她即使脱离了我也能活下去成了这段时间最让我头疼的问题。雪凝每每看见我这样又是一副欲言又止是样子。时间久了，我也起了些疑心。一天，雪凝有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着她，问道：
“雪凝，其实你知道怎么做对么？”
“姐，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我有些发怒，我实在不愿忍受千百前来一个人的孤独。
“姐……”
“是不是要我把自己的血渡给你。”
雪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的看着我。我知道，我说的可能没错。又过了一会，雪凝终于说话了。
“姐，月圆之夜，用你的一半的血滋养我，割你一半的肉喂食我，我就会跟你一样不老不死。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姐，你会再次感到难以控制的饥饿感。那种感觉，你还能忍得住么？”
难以控制的饥饿感，最后一次感觉到已经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早就不怎么能记住，毕竟太过于遥不可及。
没有任何犹豫，当晚我就拉着雪凝离开了，连夜回到渡溪。据我观察，4天后就是月圆夜了。
那个小木屋还在，渡溪里的小红鱼们一个个跃出水面，仿佛在欢迎我的归来。远远看了它们一眼，已经没有我认识的鱼了。感叹着世事无常，回到了曾经我一直住着的小木屋。里面的陈设都没有变过，水碗里的水早已干枯，那个当初雪凝帮我盖上的毯子还瘫在榻子上。一切都没变，只有我变了。
准备好一切器材，只等4天之后了。
第三章遭叛成妖
1：
月圆之夜，一声狼嚎打破了宁静，渡溪里的小鱼们也都安静的游在水底。我先用银刀割破自己的手腕，然后将刀递给雪凝：
“如果我不能在控制自己的心性，就用这把刀刺我三次。”雪凝颤抖着接过银刀，泪流满面。虽然没有什么疼痛感，但渐渐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也仿佛布上了一层血红。
“雪凝，我的肉，你自己看看割。”说完便陷入了昏迷。
我蹲在一条小溪边上，一边哭一边用双手掬水，不知道脸上有什么，但我就是在拼命的洗脸、漱口、然后歇斯底里的哭喊。忽然，我不哭了，也停止了一切看似疯狂的行为。小溪对岸有一个一身血色长袍还带着黑色斗笠的女人，我看着她，心里莫名其妙的感到恐惧。好饿，好饿。我顾不了许多，直直朝那女人扑去。可是，就当我要站起来的那一刻，我的双腿却撕裂版的疼痛，我低头一看，那里还有什么腿，只不过是两只残缺不堪的骨头罢了。饥饿感再次袭来，我奋力朝那女人扑去，直直扯掉那女人的斗笠。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血肉模糊到根本不能被称作“脸”。我愣住了，眼睛里不知有什么留了下来。那女人扶住我。
“姐，会好的会好的！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饥饿感让我根本不能集中注意的听她说了什么，我推开她。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没想到却被她反推到了溪里。溪水从我身体上流过，凌冽和刺痛感让我清醒了过来。
“雪凝……”我无力的喊了一声。
雪凝在我意识模糊之前跑了过来，却并没有把我拉起来，而是居高临下的、直勾勾的看着我。
“姐，你知道我等你清醒等了多久么。谢谢你肯把自己的修为让给我。”
“你说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就安心的做一只怪物吧，放心，你不会也不可能死的。接下来的几千年，我帮你过啊！”
终于，我在雪凝的尖笑中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2：
醒过来的时候，我在溪水里躺着，身边几条小鱼在嬉戏。我坐起身来，看着身边游来游去的小红鱼。突然饥饿难耐。我猛地抓起一条小鱼，然后疯狂的啃食着它的身体，饥饿至极的我早已忽略了它在我手里是如何挣扎到没有动静的。很快，我啃完了。很快，我的脸上、口腔里、手上都充满了血腥味儿和鱼腥味儿。但我好像很喜欢这样的味道。我站起身来，走到溪边蹲下去，一条一条的啃食着溪里的小鱼，很快，溪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了。可是，我仍然饥饿难耐。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百里之外的那个有树林的村子，你还有映像吗？哪有比鱼好吃千百倍的食物！吃了就不会饿了！你快去吃吧！只有你万劫不复才能成全我啊！”
我只听到永不再饿，却没有注意后面那人说了什么。抬腿就向那村子奔去。我似乎认得去那里的路，一路疯狂的跑着，更将腿上的疼痛抛至九霄云外。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快。远远的就看到村口有人来来回回，那些到处走动的人现在在我眼里不过是走着的食物而已，我不管太多，抓住一个人就开始啃。我能感到那人在挣扎，比那些小鱼的力道大了许多，但仍无法逃离我的禁锢。尖叫声引来更多人，我越啃越兴奋，当我快要咬下那块含在嘴里的肉时，被一个稚嫩的哭声打断了。我放开手里的人，看着那个小孩子，朝他走去。刚刚被我咬着的人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拼命的把那孩子护在怀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挡在我前面。我面目狰狞的朝人群挤过去，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那个孩子抢了过来。
这时，一个年迈的声音传过来：“姑娘！你回来了！”我看着那个老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抱着那个孩子就往森林跑去，更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对这里的路了如指掌。
一路飞奔，当我就要跑进森林的时候，路过一个院子，门口被打扫的很干净，我不由的减慢了脚步。“这个院子里是不是我曾在这里住过”这个想法竟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我并没更多加理会，而是径直跑了过去，进了森林。
3：
找到一个山洞，我把那孩子放下，正当我要享用这难得的美味时，却看到那孩子眼神里布满了恐惧和泪水。幡然醒悟过来，忽然口腔里的血腥味让我恶心至极。我看着那个孩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求求你不要吃我！”
我一阵惊讶，我竟然要吃人？“我要吃你？我为什么要吃你！”我脑中努力的回忆着什么，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忽然，意识又变的模糊，饥饿感再次浮上心头。我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扯着嗓子对那个孩子喊道：“快跑！”顺势将雪凝丢掉的银刀又丢给那个孩子……
一些人拿着火把把我围住，领头的人拿着一把小银刀，那不是我的刀么？怎么会在他手里？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感到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村民们愤怒而又惊恐的看着我，却又不敢向前。正在僵持中，我看到一个身着红衣带着黑色斗笠的女人出现在了远处。
“拿刀子的人，你！杀了我！”我对那个拿着我银刀的人说道。然而，那人却迟迟不敢向前。
“我现在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快杀了我。否则我会吃了你的！快！”我一着急，立刻觉得饥饿感涌了出来，眼前又是一片血红。
看着那人踟躇的样子，我越来月着急，也越来月意识模糊。
“快杀了她！”不知谁大吼了一声，那人终于将手里的银刀刺向了我，一下、两下、三下……如雨点般落下的银刀让我好像清醒了不少，第一次感受到了遍布全身的刺痛感。身体忽然变得很轻，然后我竟然看到那个孩子就站在人群后，被另一个大娘护在怀里。我好像释怀了许多。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喊叫的人是雪凝，她忽然冲过人群抱着我。
“你怎么会死呢？我还没有享受够拥有长生的快乐，你怎么能死呢？”雪凝不甘心让我就这么死去么？原来我也会死啊。
第四章妖者雪凝（此章第一人称暂为雪凝）
1：
我出生在渡溪，是一尾渡溪红鱼，先不说我，先说说我们赖以生存的渡溪吧。
长辈们说，这渡溪本来是天界灵清山脚下的一汪神水，但因为700年前一次事故落入凡间，随那次事故落入凡间的，还有当时的一位仙子，听说，那位灵若仙子本是魔王归阎的魔灵，因为封印在仙界没想到竟然凭灵体得道成仙，成了天界唯一一位魔仙，但因为触犯了某个天规，被贬入人间历练。而我们这十一尾小红鱼就担负着守护转世的灵若仙子之重任。
我一直以为这就是长辈们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传说，但不曾想，当我300岁时，这个转世的仙子竟然真的出现在了渡溪畔。
她每天无所事事，闲了就来渡溪边逗我们开心，我们还得陪着她疯闹，她每次都会跟我们玩同样的游戏，比如喊我们的名字，其实她每次喊的都不对（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名字），但我们每次都会很默契的配合她，然后用术法变出一条一摸一样的小鱼来当她的食量，当然，为了不让她产生无趣感，我们偶尔也会很默契的不配合她，让她猜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猜错都会在渡溪中留下自己的一滴血，当然，我们都不会触碰那血，毕竟魔仙之血，我们这些修行浅的小鱼一旦沾染谁知给我们带来的是魔性还是仙性呢。不过，虽不知这血能给我们带来什么，但我知道的是，她一旦失血，就会长眠，而且时间不固定。
又是一日，她又到渡溪边玩耍，这次她输了，像往常一样，在溪中留下了一滴血后便走了，其他的同伴见她走后立刻散了开来，自己去忙自己的事情，但我看着那滴还未在溪中散尽的血珠心中有了计较。为什么我不能吃掉那滴血？如果我足够幸运，这滴血给我带来的是仙力，那我岂不是更早化龙成仙？即便它带来的是魔性，也比现在供人玩乐要强吧……欲望的驱使，让我快速的游到那滴血珠旁边，将那血珠吞进肚子。
2：
血珠入腹后，我浑身感到一股寒力席卷全身，但同时又有无穷的力量涌了出来，我此刻兴奋极了，我知道，这力量不管是仙是魔，终究是我自己的力量了！我开心的在水里绕圈，翻腾，一度还翻出了水面，即使是冬日里的寒冰也无法阻挡我对这力量的热情。
后来，只要灵若在溪中留下血珠，我就一定会趁其他红鱼不注意将其吞掉，直到有一天，灵若再次出现在溪边，用双手掬着水玩，我一时玩心大起跳到了她的手里，没想到她竟然欢喜的紧，当我从她手里重新跳回渡溪时，从水面的倒影中，我看到自己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而她的脸就在我身后，我望着那张单纯的、开心的脸心中一丝不快：“凭什么她就是仙子，而我就只是条鱼！”
“终有一天，我要取代你！”这样的想法在我的心中日趋深刻。
从那天开始，我便潜心修炼，即使是玩乐我也不再是最欢的哪一个，因为我的阻挠，灵若输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我得到的血珠和法力也越来越多，终于在一个夏夜，我成功的进入了灵若的梦乡。
因为我长期引用她的鲜血，所以，我知道她最大的软肋就是“孤单“，于是，我在她的梦中便以此为诱，我告诉她，我因她而生，将伴她左右。只可惜现在凝血不够，不能真的幻成人形，只能在梦中与她相见。此招一出，果然正中她的软肋，她急切的问我要如何我才会幻出真身，于是，我便自然说道：“就差一滴血了！”
当我从她的梦中离开，我就再渡溪里等着她的到来，我知道她一定回来！
果然，没有多久，她向渡溪边跑来，急切的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我们十一尾小红鱼全部围了上去，装作在吸食她的血液，但实际上，只有我自己再吸而已。不一会，她看着我们游走后，便起身，脚步沉重的回屋去了，呵呵，还是这么没有耐心。
3：
我是在一个月圆之夜化成人形的，变成人形的我，蹲在渡溪边看着溪水里倒映的月亮和我的脸庞，等这一天，我等了快200年！我看着自己的装束，红衣黑冠，我知道，我是入了魔道。不过管他是神是魔，我要的，可是长生不老！是千秋万代！
我将自己的容貌和装扮改变了一下，一身素衣，一脸憔悴，这样的我应该更容易得到灵若的信赖和垂怜。
我走进灵若的小屋，看着她在床上躺着，床边的红果、和水碗，虽不知道是作何用处，但我现在的角色是她的“奴仆“，自然也该有点做”奴仆“的样子，我找了一床厚厚的毯子给她盖了上去，照她现在的样子，少说她也得再睡个一年半载，这一年半载我要做点什么呢？
去人间看看，看看这两条腿的人是怎么在世间玩乐的。打定这个主意，我便自己下山玩乐去了，一路上听说了很多故事，什么易沐国季家军叛国、全军将士一夜消失、丘水国称霸东方等等，都是些人间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一年的人间游离说实话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乐趣，反而让我自己庆幸，还好生来非人，免去了那么多疾苦和世事。算算日子，我也该回渡溪去了，如果灵若醒来见不到我，那我的心血岂不要白费。
花了2天时间，我重新出现在渡溪，我先到溪边看了看水里的同伴，数了数还是十一条。呵呵长辈们真是费心，近一千年的守护竟然真的能保持十一尾红鱼不多不少，问我为什么是十一条？只听说是为了保持什么平衡，其他的便不曾知晓了。看着那十一尾红鱼游的欢快，我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厌恶感，于是，我极其烦躁的站起身来，朝灵若的小木屋走去。
我站在熟睡的灵若身边，看着她毫无戒备的睡颜，那种嫉妒、仇恨的心情再次出现，我恨不能现在就杀了她，取代她，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在我没有得道她自愿渡血和肉身喂养之前，我绝不能动她分毫。
我收起掐向她脖子的双手，转而重新倒了一杯清水，等待着她的醒来。
4：
灵若醒来的时候明显是发懵的，我收起对她的仇恨，快速的跑到她面前，恭敬的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主人，您终于醒了！快把这碗水喝了润润嗓把！”
我看着她木讷的饮尽了那碗水，心中暗想到，果真是个草包。于是我又装作痴傻的样子说道：“主人，您还没给我起名字就睡过去了！您可真能睡！外头的小果都红了3茬儿，我以为您不会醒了呢！”
她先是一呆，然后脸上露出幡然醒悟的表情，连忙拉着我的手说：“你是梦里的那条小红鱼？你幻化成功了？”
“是的主人，我三年前最后一次饮了你的血，当我幻化成功的时候却发现你躺在这里一动不动。还把我吓了一跳呢！”
“嘿嘿，我每次失血都会沉睡许久的……”她那不好意思的表情着实令我恶心。
“主人，你还没给我起名字呢！”我打断她的话。
“雪凝…另外，你不要喊我主人了，就叫我姐姐吧！”她这急切的程度可见她这些年来内心的孤独，我的胜算又增加了几分。
“嗯！姐姐！雪凝真好听。”
从那天开始，我便时不时的在她身边说人世凡尘的好，希望她能到凡尘中，因为只有那样，只有让她沉浸在人世之中，体会到人间苦了，我才能让她放松仙子修行的警惕，才更有助我取而代之。
果然，这人经受不了诱惑，半年之后，她便随我一起步入凡尘。
5：
我们下山后去的第一个村子其实还不错，只不过灵若不太懂得伪装自己，几十年容貌未变让村民都以为我们是妖物，虽然本来也是，但终究无法继续待下去了，于是我们又换了另一个村子，这次灵若学聪明了，不仅了解了凡人的生活习性，连日常来往都不成问题。
还记得我们刚刚搬到这个村子的时候，住在一个废旧的破宅子里，家里的一切都是邻居们帮忙收拾的。还有好心的大娘给我们送来糕点充饥。
入夜后，我有些嫌弃的拿起桌上的点心：“姐，你说这个人有什么好的呢？每天要吃这么多东西，还得干那么多活，多累啊！”
“我们不是人，也体会不出来。可能他们乐的如此吧！”
“也是，当人还会生老病死，生命都在须臾之间，如何看这世间繁华。好羡慕姐姐你啊，永远不会死。”我若有所思的看着灵若，不过灵若似乎对自己的力量丝毫不知。
“雪凝，你知道自己的命运么？你会死么？”她答非所问，我笑了笑，咬了一口点心，从窗户上跳下来，只看了她一眼，就独自跑到卧室睡觉去了。
这几日，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维持人形有些困难，就连睡眠这种以前根本不需要的东西，现在都成为了我养精蓄锐唯一的方法，我必须加快脚步，早日得道灵若的灵血才行，于是，在一天雨后，我向她提出上山采摘菌子的想法。
我支撑着自己不多的体里，佯装欢快的走在灵若前面，笑着闹着，突然，我屏声敛气，假装自己要晕倒的样子，果然，她见我不对连忙上来扶我，她慌张的问我：“雪凝，你怎么了？之前从未见你这样！”
“姐，我是受你恩惠，靠你的血才幻成人形的，想必是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你不是永远会陪在我身边的么？”
“姐，我原本只是渡溪里一尾普通的小红鱼，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你，还通过你的血让我摆脱了短暂的寿命。雪凝能活这么久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我…”
还没等我说完，她果然将自己的手指咬破后将灵血喂到我的嘴里，我多么想就这么将她的血吸干，可我知道，我要的绝不是一时的力量，我要的，是取代她！于是，我只吸了一口便不再吸食，她见我虚弱的样子，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我也不能给她这个机会，于是便抢先说道：
“姐，我这一生都要靠你的血才能维持人形，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再说，你一失血，怕又要再睡些时日。我不能拖累你。姐，你就别管我了！”说罢，还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这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大不了回渡溪。”她见我可怜模样，似乎有些生气，说实话，那时我竟真的被她感动到了。如果她不是灵若，只是普通的一只小妖，说不准我们能成为挚友，只可惜，她不是普通小妖，而我，也不是什么善类。
6：
在我每每欲言又止的“攻击”下，灵若果然沉不住气了，一天，她见我又是一份唯唯诺诺的样子，便开口问道：“雪凝，其实你知道怎么做对么？”
我听完，装着很是吃惊的样子，然后又低眉顺目的说：“姐，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灵若有些发怒，我知道，她不是真的可怜我，而是不愿忍受千百前来一个人的孤独。
“姐……”我小声的说道。心里却在想，快了，快了，我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就在我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笑出声来的时候，灵若开口了。
“是不是要我把自己的血渡给你。”
对！没错！我就是要你的血，要你的肉！我就是要替代你！终于，灵若把我最想听的话说了出来，但我不能表现的过于露骨，我只当自己是震惊她的大义凛然，我愣愣的看着灵若。呆了片刻，将那最重要的话说了出来：“姐，月圆之夜，用你的一半的血滋养我，割你一半的肉喂食我，我就会跟你一样不老不死。但是……”我继续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但是，姐，你会再次感到难以控制的饥饿感。那种感觉，你还能忍得住么？”嘴上我虽是担心，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但然我没有想到的是，灵若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当晚就拉着我连夜回到渡溪。她说，4天后就是月圆夜。
7：
月圆之夜，我跟灵若纷纷跪在渡溪旁边，我既忐忑又兴奋的看着她用水银刀割破自己的手腕，然后将刀递给我，她说，如果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性，就要我拿小银刀刺她三刀，我兴奋的双手颤抖的接过银刀，此刻，我眼眶湿润，竟然留下几滴泪来，那时我竟然一丝的迷茫，我是因为梦想达成而哭，还是因为灵若舍身为我而哭呢。
“雪凝，我的肉，你自己看看割。”这是她昏迷前最后跟我说的话。
我看到她昏倒在我面前，贪婪的吸食着她的灵血，一口、两口、那种力量充满全身的快感让我根本停不下来，我拿着小银刀，对准她的心脏，只要一下，她的灵力就全是我的了！正当我举刀要刺向她的那一刻，我突然犹豫了。是了，灵若什么都不知道，她生性纯良，待我如亲妹，而我却一步步置她于死地，我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下不去手！
我愤恨的丢开了刀，我恨自己！几百年的煎熬，我竟然在最后关头退却了。也罢，灵若全身的灵血几乎被我吸干，她的灵肉便让她自己留着吧，是生是死，就看天命了！
我把她的身体丢在渡溪里，看着溪水里倒映的自己，因为没有灵肉的辅助，让我失去了脸颊和部分皮肤，但是，我却得到了更多的法力。
为了试炼，我去了一趟惜兰村，那个曾经盼着我离开的村子，如果不见一点血光，叫我如何平复自己当时愤怒的心情！灵血带给我的力量绝对好用，我只是随便试试，却没想到惜兰村竟然永远消失了，我永远记得杀戮时的快感和鲜血满地时的畅酣，灭了惜兰村，我打算再去梁东看看，虽然那里跟我无冤无仇，但是，谁让我这一身法力无处发泄呢！正当我要前去梁东村时，突然想起一件更好玩的事情，如果，灵若能够醒来，让她去岂不更妙？
打定了这个主意，我便回到了渡溪，我每天的乐趣就是坐在溪边等她醒来，然后在不停的幻想，灵若这个所谓的仙子，如果犯了“杀孽“会怎样呢！
8：
我就知道灵若不会让我失望，她睡了100年左右，终于在一天晌午醒了过来，我第一次见一个人那么不修边幅的蹲在水里，粗鲁的把溪里的十尾小红鱼生吞活剥，作为小红鱼的同类，我丝毫不觉得难过，而是觉得，它们那是解脱了千百年的束缚，我高兴，由衷的高兴！
看的差不多了，我缓缓的站起身来，俯视着蹲在水里的灵若，就像当年她站在溪边，俯视水里的我一样。只不过，她此时更加狼狈。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和迷离的眼神，我知道她已经毁了，我上前扶着灵若，淡淡的说了声：
“姐，一切都会会好的！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她却猛地推开了我，我知道，那是饥饿感作祟，我反手一推将她推回水里，恶狠狠的说了句几百年来我一直想说的话：“姐，你知道我等你清醒等了多久么。谢谢你肯把自己的修为让给我。另外，从今天开始，你就安心的做一只怪物吧，放心，你不会也不可能死的。接下来的几千年，我一定会替你好好过！哈哈哈哈！”
在我开心到不能自已的笑声中，我看到，灵若再一次晕了过去。等她下一次醒来，我一定要让她犯下“杀孽”！
我在她耳边每日轻声细语的说：“百里之外的那个有树林的村子，你还有映像吗？哪有比鱼好吃千百倍的食物！吃了就不会饿了！你快去吃吧！只有你万劫不复才能成全我啊！”
在我的引诱之下，几乎没有分辨能力的灵若直勾勾的向着梁东村跑去，她速度之快竟然叫我跟着都有些吃力。
9：
我一路追踪到一个山洞，发现洞中早已有很多村民，再看灵若似乎在挣扎着，她竟然醒悟了？怎么会！我看到她正在看我，是那种神志清晰的眼神，就那样盯着我，盯得我无处可逃，她费力的寄出几个字，竟然要让村民杀了她！怎么可以！若在以前，她未失灵血之前，任何人都无法伤她半分，最多她也只是陷入沉睡，但终会醒来，但如今，她灵血尽失，说不定她真的会死，但如果她死了，那我呢？我怎么办！
还来不及多想，我就看到一个村民竟真的用刀刺向了灵若，一个、两个、三个……灵若会死的，这么下去灵若一定会死的！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我惊愕的喊出声来，向灵若跑过去，抱着她单薄的身体，“你怎么会死呢？我还没有享受够拥有长生的快乐，你怎么能死呢？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停的呢喃，感受着灵若的气息越来越淡。
当灵若的气息完全消失的时候，我站起身来，迷茫的看着那些村民。
我是谁啊？“雪凝。不要喊我主人了，就叫我姐姐吧！”
我在干嘛啊？““雪凝，你知道自己的命运么？你会死么？”
跟灵若在一起的一幕幕突然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对啊，你就是我的目标，我就是要取代你啊，可是，你死了，你死了我怎么折磨你呢！灵若，你就是死也这么遭人恨啊！“
我苦笑了几声，抱着灵若的尸体回到了渡溪，看着渡溪空荡荡的流水，不知何时已经干枯的红果树，和那间年久失修的小木屋，原来，灵若几千年来忍受的是这样的孤独。
我把灵若的尸体埋在红果树下，用小银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灵若，我把你的灵血还给你，你是不是就能回来了呢？”
我拖着虚弱的身体躺在渡溪里，梦里，我又变回了一条红色的小鱼，欢快在游在水里。
第五章再入轮回
我在山洞里，躺在雪凝的怀里，听她喃喃自语，我能清楚的感受到雪凝的心跳，我也能感觉到她抱着我回到渡溪时候的绝望。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我看到，她把我的尸骨埋在红果树下，又割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淋在我的“坟头”时，我突然觉得她好可怜。
我听到她说，如果把灵血还给我，我是不是就能回来，我看到她重新回到渡溪变成一条小红鱼，我想说：“雪凝，你好傻。既然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为什么又这么轻易的放弃。”
其实，我在山洞里忍受那万箭穿心般的刺痛时，就已经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我记得自己犯下的错，也记得佛祖说要我轮回人间，洗净身上的魔性，那一世，我要助季寒归位，所以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而这一世，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又回到忘川的金莲花上，随自漂流。
这一世，我仍保持仙体，却因人蛊惑差点成为妖孽，虽然最终醒悟却也给他人带来了灾难，比如雪凝本神只是一条单纯的小红鱼，却因为我擅自的想法误导了她正途修炼，最终害人害己，想来也是罪过。
“心存善念，为人为己”佛祖的话悄然在我耳边响起，是了，心存善念才能救人于水火，才能在最后关头翻身重来，我如是，雪凝亦如是。
第二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