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邻居的房间刚刚买过来,李墨戈和松竹两个人便主持了家庙的翻修工程,朝街的那一面墙壁上开了一道门,装饰成山门的样子,用于香客进出;里面的主房做了大雄宝殿,供奉释迦摩尼,东偏房为老尼姑的卧房,西偏房为客房,招呼宾客坐卧休息。与自家相连的这道墙也开了一道门,用于自己家院里的人出入家庙,门锁落在自家院落这边,防止香客们不知内情,好奇进入。自家院落这边的大门依旧由门房老曲把守。
李铭硕寻访了十余家尼姑庵,要给冬儿寻已经称心如意的师父,经多位主持介绍,请到一位自南京云游至京师的中年尼姑,法号素心,攀问起身世来,原来素心尼姑出身于书香门第,因为幼时怪病缠身,怎么治也治不好,便被云游至南京的师父度化出家,成为了一名尼姑后身体才渐渐安好。后来父母双亡,她与故乡便彻底失去了联系,现如今云游至京城,寓居在寂照庵,正愁没有自己能当家的庵庙,正好李铭硕寻上门来聘师父,便爽快地答应了东家的邀请。
素心年纪与冬儿母亲相仿,容貌清丽,且是书香门第出身,看着脾气温和,极好相处,李铭硕暗暗得意自己运气好,给冬儿请来一位可以寄托思母之情的中年女尼。
冬儿乖乖地拜了素心为师,素心为她主持了受戒皈依仪式,赐法号智净,成为了一名居士,然而冬儿对这些法事并不感兴趣,她只盼望着李铭硕赶紧离开京城,去塞外吃沙子,啃羊腿、喝酸奶。
李铭硕出发的日子定在了四月二十九,四月二十七这天,他在家中宴请宾客,众亲朋,众好友都过来给他饯行,家里摆了十几桌宴席,因为全都是男宾,墨戈、松竹、李重郡、李府管家全都上阵接待,李府上上下下忙得不亦悦乎,连落花巷的小丫头彩云都被叫回去帮忙。
恰好这一天寂照庵的主持给素心师父送来两个刚刚买来的小尼姑,供素心师父使唤,素心在大殿里给两个小尼姑受戒,并邀请后院里的女眷们前来听读佛经,宣讲佛家典故。寒花、雪英、珍儿对刚来的两个小尼姑很是好奇,怂恿着冬儿也过去听禅,此时沈蕊也已经搬了进来,正是年少贪玩的年纪,经不住怂恿,也跟着一起过去,她们几个过去之后,后边院里除了老曲把着大门,靳妈妈腿疼得厉害请了若干天假,院里头净空无一人了。
看小尼姑受完戒,大家一起坐着听素心师父讲佛家经典故事,素心师父常给一些读书不多的妇道人家宣讲经书,还有一些因果报应与世世轮回的典故,她懂得怎样深入浅出,让这些读书不多的人听懂佛家教义,并且喜欢听这些教义,况且本庙刚刚开张,经费充盈,所供应的茶点都不是平常能吃到的,寒花、雪英、珍儿她们竟听得入了迷。
冬儿只听了一会儿教义,便觉这个素心师父嘴唇一翕一张,说话的神态语气像极了自己死于非命的亲生母亲安修师太,她心中一阵绞痛,难受到无以复加,便谎称殿中闷热,出去透口气,离了前院,走两院之间新开的角门回到后院,走进当初刚来落花巷时李铭硕亲自指挥布置的纪念茹梦瑶所用的小禅房,冬儿坐在禅房里的软榻上,回忆起母亲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还有母亲对她和杨季卿的那番言论,不知不觉入了神,竟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嫂嫂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担心哥哥走了之后就没有人疼了?
冬儿吓了一跳,定下心神来才发现居然是李重郡这个花花公子。
原来李重郡见哥哥在家中与众亲朋开怀畅饮,千杯不醉,松竹墨戈也全都陪在左右,又听回家帮忙的彩云说落花巷的家庙里老尼姑正在收徒弟,寒花她们都去看热闹,李重郡喝酒喝得浑身燥热,又想起来即将与哥哥两地分居的万冬儿,竟然趁人不注意,一个人揣了一瓶好酒跑出来,来落花巷参观拜访,勘察地形,好为今后的窃玉偷香做准备。
自从去年勾引万冬儿被哥哥削了发髻,消息传到李老爷子那里,李老爷子便命令李老夫人不准李重郡再置纳姬妾,不准李府再购买貌美的丫头,已有的美貌丫头也都发落出去嫁人,好好治治李重郡的色根。从李老爷子的家书寄到到现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李重郡只能守着自己房中那几个看腻了的妻妾过日子,如同一个无肉不欢之人被禁止沾染荤腥一般,早已经饿得两眼冒了绿光,听说哥哥即将从军,他马上就想到了去年正月十五那个夜晚,冬儿主动搂抱他,跟他唇齿相碰的短暂瞬间。
冬儿惊愕地站起来,厉声质问:你怎么进来的,老曲没有拦你吗?
没拦,不过一开始我也没有打算进来,只是给老曲捎来一瓶好酒,请他尝尝,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小,居然还贪杯,喝着喝着就喝醉了,我从来没有来过嫂嫂这边的院落,一时好奇,便想进来参观一下,没想到这院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各个房间都看了个遍,最后就在这个小偏房里看到了嫂嫂。李重郡说着说着就来到了冬儿身边,期待着冬儿还像去年元宵节那样给他一个惊喜。
冬儿往后退了两步,下逐客令:你既然已经参观完所有的房间,那就请回吧。
别介啊,嫂嫂,我又不是为观光而来的,我惦记着这里,还不都是为了你。李重郡往前两步,又贴到冬儿身边。捏了捏冬儿的胳膊,故作关怀道:嫂嫂穿这么薄,不冷吗?
冬儿没有躲避,只是劝导他:你哥哥后天就走了,你就不能再等两天吗?万一被他发觉,你我都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