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帝都丹陵城中风头最盛的家族是谁家,那绝非是当今的天家卫氏,也不是皇后的母家孟氏,更不是王侯将相中的任何一家,而是帝师朱雀巷的谢氏一族,门生遍布,就连当今的太后也是出自谢氏一脉的女弟子。
谢氏先祖跟随本朝曜晟帝打天下,以文治名动天下。且这谢氏一族千百年来一直都是门名世家,任它朝代更替,风风雨雨多少年都不曾改变。
“今日至此,仍需勤勉,明日抽考。”朱墙内宫学里,身着蓝色官袍的男子浅笑安然。他是谢家的二公子谢兰珩,二房太傅谢临沂所出嫡子,公子温润,气质如兰。
“谢少傅,明日考学,考些什么内容啊?”说话的是皇后的内侄,衍恩侯世子孟碧海。只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当真以为他是个好学生来着,然而…
“佛曰:不可说。”谢兰珩冷着脸说了这样一句,便留下一室的弟子鸦雀无声,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搞笑,课堂突击检查是他谢二公子做这个少傅的乐趣所在,怎么能提前告知内容呢,那多无趣。
“谢少傅总是这样,考学内容遍布天南地北,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个世家子弟嘟囔了一句。“考不出又要回去挨训!”“怕什么,谢少傅不说,我们不是还有小谢少傅么。”他的一个同窗出主意道。
这小谢少傅,说的是谢兰珩的同胞弟弟,谢五谢兰璘,他不仅面容与谢少傅肖似,而且性格气质也如出一辙,怪道大家都叫他小谢少傅,就连他自己也处处以他二哥为楷模。
“他?!”说话之人冷哼一声,“就算知道,又怎会说。”谢兰璘的为人,额,同窗们觉得,问了也没多大用处,又把目光飘向了小谢少傅的庶出弟弟,与他同日而生却性格跳脱无拘无束得多的多的谢六谢兰珺身上。
“喂,谢六,你家二哥有没有偷偷跟你们说过明天考学的内容啊?你可不能藏私啊!”“是啊,我们都那么熟了,你可不能知而不告啊。”因谢五和谢六的座位是在前后,同窗们的叽叽喳喳令谢五很是不爽。
“我?嘿嘿,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过是些书本上没有的知识,答的出来也罢,答不出来也罢,反正我家老子从来关心的都不是我。”谢六满不在乎,他是真的不在乎啊,因为谢老二也会不在乎他,倒是这谢五若是考砸了,大概他还会有几分生气吧,不过话说这谢五真的会考砸吗?谢六回头看了看谢五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好吧,可能是他想多了。同学们又一次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可回?”这是谢五今日与他说的第一句话,谢五惜字如金,这点也像他的楷模。“回啊。”谢六从善如流,回家去看谢七才是他的正经事,其他的就算是天塌下来他都可以当被子盖。
朱雀巷谢家三房门口
“我明日就可以与你…们一道去上学了。”一下学,谢六就往谢七处跑,都没注意到身后还带了个尾巴。“们?”谢六尴尬地原地转身,原来谢五也跟着他来了。
“可还好?”谢六真的要怀疑谢五是不是有语言障碍了,整天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哒,沟通真难。
“多谢五哥哥关心,好的差不多了。”谢七谢兰琰是三房中书令谢临江的嫡子,也是独子,与他二人年岁相近。自小体弱多病的,时常缠绵病榻,与他人不亲近,唯独喜欢与这天性活泼的谢六在一处玩耍。好在谢家人不拘嫡庶,既然两个孩子投缘也是好事,如此,谢六时常寄宿在谢七处。日子久了,反倒如同亲兄弟,不与同日而生的谢五亲厚了。
“你这病好的还真是时候,明日考学。”谢六在这里从不拿自己当外人,随手拿了个苹果来啃。“每次谢二考学,都会出很多幺蛾子。”
谢五斜睨了他一眼,好似在说这人怎么那么没个正形,明明都是在父亲母亲膝下抚养长大的,二哥和自己与他简直来自是两个世界的。“五哥哥不必客气,请随意。”谢七虽然身体不好,却也是个心思活泛的,看到谢五脸色不善,赶紧扯开话题。
“他在此处,日常如此?”谢五皱眉。“六哥在我这里就如同在自己处,自然不必拘泥礼数。”谢五和谢七用眼神交流,全然不顾一人吃的正欢的谢六。
“我昨日方在想吃这灵州的荔枝,怎的今儿就有了?太神了吧。”谢六一口咬着皮薄汁多的果肉,任汁水滴落。
谢五见状无奈,谢七则是一脸的宠溺。“是三哥哥行至灵州托人给四姐姐带的,带了好多呢。”
“三哥简直太棒了!嗯,四妹妹也很好。”谢六觉得自己多少也要感谢一下自己这个四妹妹,好歹是占了她的光,才能吃上这当季正美味的荔枝佳品。
“四姐姐自然是好,三哥哥对她也是极好,行至每处都会给她写信的。”若是说谢七平日里与谢六玩的最好,那他最崇拜的人莫过于大房的三哥谢兰瑾,年纪轻轻便已经官拜青龙御史一职,这些年行走在外,代帝巡游,在民间威望不俗,是今上的皇子们加起来都比不上的。谢兰瑾容貌出众,颇有先秦诗经中“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中翩翩君子的风骨,若非其忠正孝悌,与众兄弟姊妹友爱和睦,众人都要以为这清远若仙谢三公子要羽化登仙去了。
“三哥自幼由大哥带大,大哥又是由祖父教养长大,这三人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谢六感叹道,若这三人同在简直就像是三个祖父在面前晃悠。
“二哥也是。”谢五的言下之意是谢兰珩也是自幼长在祖父膝下,他家二哥就没有这般古板,四下无他的时候还是有几分人间烟火味的。
“对对对,就你的二哥最好。”谢六撇嘴。“我们的。”这不仅是他谢五一个人的二哥,他们也没有嫌弃他是个庶出,亲娘不过是个乡野女子。
“二哥哥与大哥哥年岁相仿,前后不过一月出生,彼时三哥哥还未显名,他二人还被称作我们谢氏的一门双璧呢。”谢七说起他们的时候是一脸敬佩。
大哥谢兰璋在谢家乃至整个丹陵一直都是一个神话之所在。话说能带出谢兰瑾如此品性的翩翩佳公子,单说到此也不会是个俗人。
“大哥哥如今官拜丹陵令,掌管整个丹陵城的一切大小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谢七一脸崇拜的样子,恨不得投生到谢大家中,日日膜拜。“大哥虽好,只可远观也,谢小七,你忘了谢小四说过的话啦。”谢六和谢七都与谢四谢兰琤较为相处得来,谢四总是带着他们在谢家上窜下跳,好不热闹,如今他从军去了不在家中,二人也少了一个玩伴。
“四哥哥不喜静,故而不喜大哥哥教导,我若得他言传身教,必定会成为第二个三哥哥的。”谢七辩驳道。“也不晓得他现下在军中如何,一切是否安好。”
灵州军营
而此时,传说中在军中历练的谢四,此刻正在和正巧在灵州巡视的谢三把酒言欢。
“下月祖母大寿,阿琤可归?”风光霁月的谢三谢兰瑾即使是喝酒,也是如此这般的雅正守礼,与阳光俊朗的话痨谢四简直南辕北辙,很难想象二人同出一脉,均为谢家大房之子。
“我已向费大将军告假,约莫与你前后归家,你且放心。”在谢家兄弟之中,谢三与谢四感情最好,毕竟是一母双生,默契十足。“大哥说待我们归来之日,考校我的武艺,考校你的治世。”谢三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意吟吟。“你是不是说反了?”谢四口中的酒一口喷出,谢三优雅地躲开。“没有,所幸,还半月有余。”不过半月,好像有点短啊,谢四嘟囔。“祝好。”“呵呵,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