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子妃归宁,朱雀巷谢氏从东方未白开始便开始忙碌了起来,直至午后她才登门。
谢家大房紫芳暖阁
“祖母,孙女回来了,孙女向祖母问安。”谢家的大姑娘,当今太子的发妻,谢兰琴是谢家兰字辈的第一个孙女,自幼长在祖母元宁大长公主的膝下,二人感情颇为深厚,而谢兰琴的一言一行都是世家女子中的典范,为丹陵城中人人称颂。
“我的大丫头,我的琴姐儿哟,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儿,快点抬起头来让祖母好好瞧瞧你。”谢兰琴打小长在自己身边,元宁待她自是和家中其他孩子不同。家中的其他女孩儿都跟随年前成名的才女孙师傅孙绿翘学习女戒、内训和礼仪,便都不在祖母房中,唯有近期待嫁的谢家二房的嫡女,二姑娘谢兰瑛留在闺中研习女德和女工未去上课,而此刻她正端坐在祖母右侧为伴。
“祖母放心,太子待琴儿很好,允姮和允媗也很乖,只是年纪还太小,孙女儿出门前方才小憩,所有没有带来向祖母问安。”谢兰琴出嫁多年,膝下唯有二女,太子待她用情至深,从未有过纳妾之念,奈何朝堂之上讲究势力均衡,不得已,还是娶了一个侧室和两个妾侍。
“无妨无妨,你过得好祖母便放心了,咱们不拘这些个虚礼。两个孩子还小,就不要让她们奔波来去了。”
“老太太,老太太,几位姑娘们下了学一并往这边来了。”元宁身边的沈嬷嬷前来回话,沈嬷嬷伴她多年,是从宫中跟出来的,最是知晓她心意的。“再去传茶点上来。”元宁道,“别忘了三丫头最喜欢的芙蓉酥饼,四丫头最喜欢的藕香糯米糍,还有五丫头最喜欢的桂花蒸饼。”“早都备下了,老太太。”沈嬷嬷做事素来妥帖。“还有莫忘了我大丫头的梨花醉冷酒和二丫头的酒酿甜羹。”
“祖母,孙女如今吃不得那个了。”谢兰琴娇羞道。“可是又有了?”“嗯,”她轻声道,“已有四个月了。”“好!好!好!”元宁叹道,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太子虽与你夫妻情深,但皇家终究讲究个血脉传承,如今你又有了身子,那我老太婆可就放心了。”这谢兰琴和太子卫珝虽是青梅竹马的结发夫妻,少年结缡,两厢恩爱非寻常人家可及,却终究中间夹着个皇位更迭,总是要有个子嗣绵延的好。
“孙女兰琦(兰玥)问祖母安。”正说着话,三姑娘谢兰琦和五姑娘谢兰玥一道入内,规规矩矩地给祖母请安。她二人皆为庶女,一是二房谢临沂家的,谢六谢兰珺的亲姐姐,性格活泼开朗,最是嘴甜舌滑的,一是三房谢临江家的,个性温吞,心思细腻却不爱多言。
“快起来吧,坐到祖母身边来。”元宁看不见自己另一个的宝贝疙瘩四姑娘嘀咕道,“四丫头这是去哪儿了?她嫡亲的姐姐回来了,她都不来见见么。”
“回祖母的话,四妹妹方才还说要和我们一道下了学往这边来的。才出了女先生那的门,被大哥哥亲自领走了。”…谢兰琦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可不是她们不好好学习逃了学,也不是四妹妹不敬祖母姐姐,而且拗不过那一尊煞神,谢家的大公子谢兰璋。
“大哥儿找四丫头去做甚?”元宁不解。四姑娘与谢大虽是一母所生,年岁却相去甚远,差了将近十岁。谢大公子自入仕以来,几乎以丹陵城防为家,日常极少回来,而四姑娘多在父母身边,如今又在祖母身边教养,这二人平日里往来甚少,今日怎会?
“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祖母放心,大哥哥说了,待他与四妹妹说完话就会送她过来的。”谢兰琦说这话时,谢兰玥未有附和,仿佛方才她不在一般。“也罢,大哥儿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咱们祖孙几个先吃茶点吧。”元宁自是相信自家孙儿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谢家大房清宁院
“可知我今日叫你来做甚?”温柔的语气,和煦的笑容,好吧,和外界传说中的谢家煞神,高冷的丹陵令谢兰璋谢大人简直是大相径庭。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高不可攀的神人,也不是什么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这些全都是旁人臆想出来的,他就是个丰神俊朗,风采翩然的世家公子哥儿。他出生在朱雀巷谢家,又是谢家的长子嫡孙,自然要为家中兄弟姐妹做出表率。若真早说与旁人有什么不同,那便是他更加温暖和善,与人为亲一些。
“是考校功课吧。谢三让你盯着我的吗?”四姑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所谓一母同胞嘛,既然谢大公子他能四两拨千斤地舌灿莲花,上可将皇帝老儿哄的天上有地上无,下可令贩夫走卒皆听其令,作为他嫡亲的妹妹,自然也不会相去甚远。
“你什么时候学着二房的谢六胡乱叫的阿瑾谢三了,”谢大公子扶额,尽学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好好的都把他的宝贝妹妹给带坏了,“你不是与他关系最好?”“嗯,大约是的吧。”四姑娘如今对谢三的感叹颇多,一时不知要如何去面对他,所幸他最近也不在府中,不必去想。如今谢大公子骤然提起这个她刻意想要遗忘的人,四姑娘心里是十二万分的不乐意的。
话说这谢四姑娘谢兰琬上头三个身居高位的亲哥哥,一个做太子妃的亲姐姐,寻常人也不太敢对她多加管束,何况她的父母也不指望她出类拔萃,只望她平安喜乐便好。
“他临走前给你布置了什么功课?寻常的女书和诗词歌赋估计是不会的,莫不是经世和谋学这等的治世之论吧。”谢大公子终于提到了所谓的正事,好吧,左右不过是些治学之论,毕竟谢三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自己也瞒不过他,谢兰琬一撅嘴,乖乖地把功课交代给谢大公子。她是女子,学识也短,见解不如那些男子们深入,不过倒也有独到之处,谢大公子感到十分的满意,在他的眼中,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那种矫揉造作的模样,才是女儿中的败笔。
盖因四姑娘长了一张灵巧乖绝的脸,容貌和身量虽未长开,却也是昳丽非常,着实是长着一张很占便宜的脸。七分秀气,三分机敏,嘴角眉梢又总是着带微微的笑意,这样的姑娘焉能让人不喜。
“还行吧,最起码比你四哥好一些。”谢大感慨,好吧,其实好的都不是一星半点了,谢四从小一让他做学问就找尽各种理由逃,在这一点上谢三简直太让人省心了。四姑娘虽然没她三哥那么博学多闻,却已经能甩她四哥几条街了,谢大公子老怀安慰。
“下月祖母生辰,你两个哥哥要回来了。”四姑娘不明白谢大公子说这话的意思,“然后呢?”
“你去接。”一如既往温煦的声音令人听了就像羽毛划过心间。
“不去。”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那个白眼狼呢。
“选一个。”大公子也没这闲情逸致,非要让她选一个去接。
“谢四!”
半月后,城南永陵门口
“阿琬不肯来。”谢大公子一脸无奈地看着弟弟。
“听说三日前她来接了阿琤。”
“…”卧槽,这你都能知道,谢大公子腹诽。
“因为阿琤也来了。”谢三让出半个身子,身后的谢四探出半个脑袋。“大哥,我来接阿瑾,嘿嘿。”
“好,既然两个人都在,正好考校你二人学识。谁先?”
…二人抽动嘴角,面面相觑,互指对方,“他!”当真是塑料兄弟情,说断就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