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已有决断?”
“嗯。”东境一处地处偏僻的庄园内,一个满身伤痕,脸上都缠着绷带,说话喘息都费劲。“有劳…殿下…带臣…回去,臣…只愿…实现…母愿…得偿。”
“当真无悔?”
“无…悔!”
“那你便随我一道回去吧,父亲定然心中欢喜。”
“是…臣…遵命。”
“九弟,你我兄弟,不必如此生分,为兄行七,你唤我一声七哥便是。”
“是…遵命…”
“你这又是何苦,唉…罢了,你既醒了,为兄便让医正来了。”
“好…”
宁州徘徊数日,四姑娘一行人明里暗里都探查过,就是遍寻不到谢三的踪迹。
宁州府衙附近一座民宅内
“花御史处有何进展?”这几日四姑娘跟着花涧书一道去了宁州府衙,先后造访了东境主冷凛烟和宁州主齐麟熙,又探访了宁州的百姓,虽这暴乱已被镇压,但大街小巷还是草木皆兵。
“暂无,不过我晓得了缘何宁州会发生了暴乱。”卫熠这几日奔波在外,在谢三失踪的溟海附近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说。”卫熠给她倒了盏茶,给她润喉。
“宁州向来富庶,此次也没有受到灾荒的影响,反而是与之西南交界的贡州受灾严重。光是天灾已然是很惨烈了,更过分的是还有人祸!”
四姑娘一口气喝尽了茶水,直接将杯子递到卫熠面前。卫熠撇了她一眼,给她续上茶水,示意她继续说。
“贡州宋氏有一个宋潍宋老州主,纵然贡州苦寒贫瘠,但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一直都是安稳无虞。他一辈子殚精竭虑,晚年却因家族争斗不得善终。他死后不过三年,贡州就乱成一团。说到这位宋老州主也真是可怜,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唯一的儿子没了,想着还有三个孙子,本来是将这州主的位置传给了嫡出的次孙,可那次孙太过心善,却没什么本事,生生把这个位置给折腾没了,自己的性命也没能保住。这短命的次孙没有儿子,他那同胞弟弟不过才十二岁便匆匆地掌了一州之权。”
“稚子,何以掌一州庶务!”卫熠叹息,不过不再为她添茶,“夜深,再饮,无益。”
“是啊,那小家主如今也不过一十四岁,让他掌家,何其艰难。好在有他旁系庶出的一位兄长名唤宋皎的,念着他哥哥的恩情,一直扶持着这位小家主。”
“家主?”
“他年轻至此,岂能服众,一州之责,如何担负,何况又出了那样的事。”
“宋氏?”
“只因有宋皎在,倒也安稳了一二年的。”
“既如此,为何?”
还好四姑娘与卫世子相熟,不然如此言简意赅地说话方式,真真是能把人给噎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不尊重人呢。
“这小家主还有一个庶出的大哥,因其出身,这些年受尽人情冷暖。这个大哥忍辱负重多年,好不容易熬死了祖父,父亲,还有嫡出的长弟,最后却败在一个稚子的手中,怎能甘心。”
贡州今年确是天灾,却不至于影响到其他州,只因为那位庶出的大公子想令小家主失了民心,借此夺权,故而造就了人祸。
“宋皎为了保护小家主重伤昏迷,这位小家主终于硬气了一回,扳倒了庶兄大部分的势力,他虽已尽力,却无力回天,困局已然造成,贡州百姓大多流离失所,其中大多数便是到了这富庶的宁州。恰逢三哥代帝东巡,有一个灾民一纸诉状告到他处。原本是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此人是大公子那一派的,他颠倒黑白地将一切怪在那个小家主的身上,将他的主子形容地多么隐忍艰难,悲天悯人。”
“阿瑾。”
“三哥向来兼听则明,怎会听信一方之言,彻查之下竟然追根溯源,得知了贡州天灾人祸的真相。他本想将真相公之于众,谁知竟被那大公子快了一步,在人群中散播谣言,说他与宋小家主沆瀣一气,激发了民愤,这才引发了暴乱。”
“贡州,上达天听,阿瑾,下落不明。”卫熠又蹙眉了。
“幸得三哥安排妥当,宋小家主的冤屈才得以洗刷,但是三哥却因暴乱被逼坠入溟海生死下落不明。小花说此事棘手,他这几日暂住东境主那处一道商讨事宜,最是便当。”
“小花?”
“噗嗤,是花涧书,花御史。”看着卫熠一本正经的模样,四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呢?这几日可有何进展?”
“亦无。”
“那不如我们明日去趟东境主处,看看小花那边有何进展。”
翌日宁州冷晴山庄
“花御史来了已有几日,可查到什么?”冷凛烟垂着眼,看似漫不经心。
“暴乱后,齐州主便封了州界,冷境主亦封了东境四州,宋大公子应当来不及出境。但若他从一开始就未现身宁州呢?”花涧书皱眉,“如果此时他还在贡州境内,会不会对宋小家主和宋皎不利?”
“冷境主派了人贴身保护,花御史放心。”宁州主齐麟熙开口。
“如此太繁琐了,不如把那二位一道接到宁州,请君入瓮。”
“倘若他现在就在宁州,而且目标也已经转移了呢?”冷凛烟问。此事虽然起因是宋氏,但如今早已不是一州之事。“如果他因青龙御史插手而迁怒,那宋小家主他们可能无法将他引出。”
“若将宋小家主他们请来,贡州会否再次动乱?”齐麟熙所言有理,花涧书顿时不语。
“吾已修书北境主宇文瑢璟和白虎御史白景澜,贡州已然经不起再次波折了。”冷凛烟拍板决定。
“既如此,宋氏和贡州这边也算是安排妥当了,倘若他果真是冲着谢御史来的呢?传闻谢御史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或许这位自诩聪明人的宋大公子会有兴趣再与他会上一会。”齐麟熙发现了计划中的漏洞,“不若找人假扮。”
其实花涧书一早就想到了找人假扮谢兰瑾,引蛇出洞这个办法,且心中已有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若是这个恶人由他来做,恐怕会被他那好友谢二扒了三层皮。
“你道何人?谢御史在宁州徘徊时日不短,又时常在外走动,宁州世家大多认得他,如何瞒其身份?”齐麟熙看向冷凛烟,见他不语,便将心中疑惑道出。
“你心中不是已有想法了吗?”冷凛烟神色不愉,似乎心中想到了什么。“丹陵口音,又从未出现在宁州,且对本案了熟于心的。”
“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人选,”花涧书一脸无奈,“只除了,那个,就是,性别不大对。
“说。”
“她是谢御史的胞妹,谢家的四姑娘谢兰琬。”
“哦?谢四姑娘?那她现在何处?”
“她便是这些日子跟在我身边的素衣女使。不知在二位看来,她与这谢御史是否有几分相似?是否是最合适人选?”
“不错,怪不得之前我看到她就隐约觉着眼熟,从神韵语态到行为举止,就连字迹也十分的相似,原是这个道理。”齐麟熙道。
“你与谢御史兄妹二人投缘,若是你都觉着相似,由她来扮,应当合适。”冷凛烟托花涧书将四姑娘请来,却见他一脸犯难。“有何难处?”
“她身边还跟着一尊煞神,成王世子,不知二位可曾听过?”是了,成王世子年少成名,曾以一人之力在与敌对战时数万军队,力挽狂澜不外如是。
“他与谢御史是挚友,若是我们要以谢四姑娘为饵,会有性命之危,他怕是不能答应吧。”
“那就二人同请,让这位谢四姑娘自己来做决定吧。”
“不必来请,已经来了。”四姑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且由远及近。原来是卫世子带着她直接从天上飘下来,省的从正门进来要经过重重通报太过繁琐费时。
“世子这武功当真非凡,来我冷晴山庄竟没让一人知晓,门口那些人当真是无用至极!”冷凛烟怒极反笑。
“言重。”
“我愿去,为他谢兰瑾,刀山火海我也愿去,卫兄他不会阻我。”话虽如此,四姑娘仍是紧张地看着卫熠,生怕他不同意。
“护你周全。”所幸卫熠并未有阻拦之意,他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也晓得她心中的主意。
“如此甚好,四妹妹深明大义,我们一道合计合计。”花涧书随了谢二唤她一声四妹妹,既如此,他甚满意,仿佛大计得成,近在眼前,也好早日捉住宋大公子这个罪魁祸首,免去贡州和宁州百姓一番苦难。
“世子放心,我们也绝不会让谢姑娘遇险的。”齐麟熙颌首示意,冷凛烟亦然,表示他们也会派人保护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