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将那三名青衣男子击倒之后,便自顾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他刚刚用的,乃是他前生惊世骇俗的一招“飞龙入海”,这记招式,使用的人若具深厚内力,发招则气势无朋,如同翻江倒海,摧枯拉朽,对手无法抵挡。
那三名青衣男子只是普通武者,武学低微,对付一般人尚可,若是遇上数日前的黑牛,三人胜他绰绰有余,但现时附在黑牛身体上的,乃是转世重生的武学大师,三人被他击败,自在情理当中。
黑牛不想生事,他担心自己在未能恢复功力之前有所暴露,反而于己不利,故而在那三名青衣男子逼迫之际,时时忍让,不料对方步步紧逼,欲置自己于死地,不得已这才使出那招“飞龙入海”。
黑牛天生力大,那日张元宝抢亲,他凭一己之力就在人群里打翻了两人,若不是对方人多,恐怕很难将他拿下。黑牛现在虽无内力,前世的功法招式还是记得的,出手之下,就击在对方的“膻中穴”上,对方自是遭受剧痛而倒地。
也算三人命大,黑牛此刻身无内力,若是他运用内力发出此招,那三人的心脉即会震断毙命。
黑牛回到篱笆屋时,王大娘正坐在床上等他回来,听到声响,王大娘知道黑牛回来了,问道:“黑牛,药材都卖掉了么?”
“娘,都卖掉了。”黑牛答道,将那一副药放好,又将羊肉放在灶台上,准备切好煮一锅羊肉汤,他瞧见王大娘可怜,似是很少能够吃得起肉。
王大娘又问:“你此去‘赵记药铺’,遇见了赵郎中么?”
黑牛道:“孩儿见到了赵郎中,他对孩儿很好,还给孩儿开了一副药疗伤。”
王大娘不再做声,一双盲目无神地瞪着虚空,黑牛见她面容戚戚,状甚可怜,心里生出一丝同情,便安慰她道:“娘,赵郎中说了孩儿并无大碍,身体只是受了外伤,待孩儿吃了药,过几日就会好转。”
“娘知道。”王大娘点了点头,突然招呼他道:“黑牛,你坐到娘的身边来。”
黑牛依言坐到王大娘床沿边上,王大娘伸出一只手来,在黑牛的背后摸了一摸,“这是我儿,这是我的黑牛!”王大娘的神情这时才舒坦下来。
黑牛忽然明白,王大娘此举,定然是想证实自己是不是真的黑牛,自己的背上,一定是有一块胎记,只有自己的亲娘,才不会忘记她儿子身上的任何一处特征。
他想到自己借这副身体转世重生,虽说相貌声音都跟以前的黑牛一模一样,但一举一动却完全不同,难怪王大娘有所怀疑。
他又想到王大娘儿子黑牛已被打死,若是她这时得知实情,定然伤心,于是,他安慰王大娘,“娘不用替黑牛担心,黑牛能够照顾好娘。”
王大娘悠悠道:“我儿,你爹去世得早,咱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娘也没给你留下什么钱物,娘在这床头底下,放了一个盒子,待你伤好以后,你就取出盒子里面的东西,拿到黄州府的‘张记钱庄’那里,找那钱庄的老板,用盒子里的东西换些钱物,置备些土地房产,将来你娶媳妇够用了的。”
黑牛听了王大娘的话,暗暗吃惊,他没有料到王大娘还为自己儿子准备了这样一条后路,果然天下父母,无一不为儿女操心!
然而这王大娘家里,一贫如洗,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黑牛不禁好奇,问道:“娘,那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王大娘道:“我儿,那是你爹以前送给娘的定情信物,若是拿到市面上去卖,无人识得,也不值钱,只有找到黄州府‘张记钱庄’的张老板,他才是识货之人,你若将那信物交予他,他定然答应你提出的要求。”
黑牛越听越觉奇怪,“娘,若是孩儿带着信物找到了张老板,孩儿该如何喊价?”
“我儿,若是你带上信物找到那张老板,就说这是我娘要我带过来的,告诉他你要娶媳妇,需要钱物,所有一切他自会替你筹办,不用你去操心。”王大娘说到这里,苍老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得色,与先前的神情截然不同。
“那信物什么模样?”黑牛已然心生好奇,想要王大娘取出来瞧它一瞧。
王大娘转身,探手向床头底下摸去,忽然“哎呦”一声,似是扭到了身子,显得痛苦不堪,黑牛赶紧扶住王大娘,道:“娘,你保重身子要紧,不要取了。”
王大娘缓了缓神,“也罢,过些日子你去黄州府时,再将它取出来,自然就会知道什么模样。”
黑牛替王大娘揉了揉手臂,待她觉得舒服了过后,就继续去做羊肉汤,二人现在都已感饥饿。
做好了羊肉汤,黑牛见锅里还剩有林婶早上送来的几个馍,便将馍蒸热,二人就凑合着吃了一顿。
从王大娘的唠叨声里,黑牛得知他们主要靠采摘药材维持生计,再无其他门路。对于医道,黑牛倒是无比精通,他前世作为一代巨擘,所学所知远非常人可比,若要以此谋生,当然不是问题,甚至连那个“赵记药铺”赵郎中的医术,与他比较起来,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然而黑牛的目标决不仅限于此,他想要尽快地恢复自己往世的功力,铸就自己本来的王者雄风,在他的记忆里,还有很多未竞之事,留有诸多遗憾。
林素,你现在怎么样了?你还在不在这个世间?
黑牛斜靠在床头上,头脑里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容颜绝美,冰清玉洁,全身不沾一丝尘俗,在黑牛的记忆里翩跹而来,黑牛望着那女子,仿似已经痴迷。
“林素!”黑牛突然叫出声来,将躺在另一张床上的王大娘吓了一跳。
“黑牛,你在喊何人的名字?”王大娘惊异地问道。
黑牛这才回过神来,苦苦一笑,原来刚才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黑牛,娘已经说过,娶媳妇的事儿你不用急,娘都已经替你安排好了。”王大娘缓缓说毕,又问道:“黑牛,娘刚刚听到你在喊‘林素’,她是哪户人家的女儿?”
黑牛摇了摇头,道:“娘,孩儿刚刚是在做梦,梦里的事情,孩儿醒来以后一切都不记得了。”
王大娘“唉”了一声,不再追问,心里却是伤感,“我苦命的儿,娘这一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落得如此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