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堆摆着各种各样架势的人中，王不凡的行为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但也没有太多人有闲心去笑话王不凡。毕竟他们现在突然连自己练剑的时间都嫌不够。
按部就班地练剑或是异想天开地练剑，其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熟练地掌握剑技。所以，嘲笑不要趁早，等到出结果了再来也不迟。
挥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在不久之前王不凡是这样觉得的。
但实际上，他现在很难受。
王不凡本身就对剑不够熟悉，而且挥剑又不像练习剑技那样先摆好姿势，再用力出剑。
抬起剑，用力挥下，再抬起，再挥。
这是一个异常简单乏味的循环。
而循环意味着不间断。
所以，王不凡很累。这才挥出几十剑，就感觉到了疲惫。
当他将剑抬起时，剑的重量便全压在了他的手臂上。当他将剑挥出时，剑的重量便拉扯着他的腰与背。
（腰好酸。）
王不凡停下了动作，将剑尖抵在地面，右手掌着剑柄，整个人的重量向着剑上倾斜。左手扶着腰，并轻轻地揉动。
他有些无聊地向着四周望去，龙昊又已经不见了踪影，温不胜练剑的动作远比昨天要来的轻，至于曾阿牛，他此刻已经跑到树荫下偷懒去了。
（这……果然他们在为今天晚上的训练留力气。）
【你不也是这样的？】
（？？？）
【你现在不也才挥了百来下，就停下来了。】
（我是真的累了，好吗？）
【说得谁不是一样。】
（……）
（……龙昊就不累。）
【呵呵。】
（……）
王不凡现在有些迷茫，练剑练到疲惫后难道不应该休息吗？就如他昨日走到树荫下的行为一样。但既然这个行为是非常合理的，那他为什么昨天又忍不住站起来继续练剑了呢？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是因为阳光太刺眼，扎的心痛，还是因为同学太刻苦，看的心焦呢？亦或是两者都有。
但无论如何，曾刺激到他的背影此刻正在带头偷懒。昨天一直偷懒的人，现在也更加划水了。于是，王不凡有了疑问。
他昨天为什么要那么刻苦？练剑练到晕过去，听上去确实很努力，很励志。但实际上那种痛苦远比想象中的要难受得多。所以，他为什么必须还要像昨天那样子努力呢？
问题再一次摆上了台面。
有必要吗？
王不凡依旧不知道答案。也正是不知道答案，他才显得迷茫。
就如同，他现在又开始挥剑的动作一样。无力感一眼可见。
【没有必要吗？】
（那你倒是给我一个答案啊！）
【有必要吗？】
（有必要的啊！答案。）
【其实那是没必要的。】
（？）
【理由也好，借口也好，答案也好。这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你想做什么，你觉得你应该做什么。当你开始追求必要与否时，本身就是想找个理由说服你自己，继续或是放弃。】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王不凡愣在了原地。软绵绵的挥剑练习也顺势停了下来。
被说中了。
倒不如说，在王不凡心里的声音说完后，他就意识到自己迷茫的真意了。
想要去加倍努力的竞争心和想要更多休息时间的怠惰性。前者是无意识间萌发的，而后者更是与生俱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咋一看这话是激励人的话，但实际上却说出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愿意吃苦中苦的人并不多啊。不然人上人哪有那么珍贵。
所谓，人之初，性本懒，便是如此。
王不凡愣神的时间并不长，因为这件事本身并不需要他用太多的时间抉择。
大部分人都极其擅长两件事，一件是用一个问题来解决另一个问题，然后留下更大的问题。另一件则是，在一个又一个的选项中，自我妥协，自我说服，自我欺骗做出最中间的选择。也就是中庸版的，我全都要。
所以，王不凡并不会一下子就顺从哪一方的意志。这并不现实，也不可能。人在努力用功这方面本身就充满了矛盾色彩，一方面知道应该努力，另一方面又下不了苦。而学生年纪时更是这方面的翘楚。
【结果你选择休息了吗？】
（休息一下，再继续练习。）
【我怕你休息不够。】
（呵呵。）
火辣辣的阳光还不够炽热，因为它既点不燃少年们的内心，也照不亮身为罪恶之源的树荫。
王不凡又一次来到了熟悉的地方，他昨天才在这里完成了一次自我挣扎，却没想到今天又回到了起点。
他比昨天还要更早一些，踏入阴凉，躲避阳光。以习惯的坐姿，坐在地上看着一些人的努力。
这样真的好吗？
他一瞬间也会闪过这样的想法。但下一瞬间便会用“等下我还会去练习的。”来安慰自己。
时间缓缓过去，王不凡却迟迟没有起身，阳光还有些毒，所以他在等，等它再柔和一些，等它再适宜一些。
而这一等，便是半个下午。
夏日的白天总是一个样的漫长，不变的炎热与光亮。你永远不知道，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其实已经快迎来黄昏时刻了。
所以，王不凡毫无例外地将大把时间花费在了休息上，就如同他体内的声音说得一样。
“我怕你休息不够。”
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
等到训练场上没几个人还在坚持练剑时，王不凡终于想起了他该干的事情。
于是，他猛地起身，然后慢悠悠地向着训练场上走去。
这时，他注意到远处的一个像是温不胜的人身体冒着烟，汗如雨下。
然后，他又仔细地看了看，确信了那家伙就是温不胜。
（他怎么……）
王不凡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说好了一起摸鱼，你却偷偷上了补习班。
注意到王不凡拖剑走来的温不胜停止了训练，然后向着王不凡搭话到：
“哟！”
“你刚刚……”王不凡欲言又止。
他发现询问人家为什么不摸鱼了，并不是什么礼貌的事，倒不如说会冷场的。于是王不凡停了下来。
“嗯？”
“没事。你加油。”
“嗯。”
“说起来，你不准备留点力气晚训吗？”
“还好吧，我留了力的。”
“是吗？那就好，你继续。”
我信你个鬼！
（说起来，刚刚我都没看到温不胜，莫非他……）
【你刚刚只是单纯的睡着了吧？人家一直在你正对面的远方练剑。】
（诶！？）
王不凡对自己睡过去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印象。
【别诶了。】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睡着了？）
【哦，对，我搞错了，是发呆，不是睡觉。】
（……）
发呆了吗？王不凡也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这样也好，王不凡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休息时间过长的理由。
因为，他发呆了。
当某种淡淡的后悔心情开始在王不凡心里蔓延时，他的自我审判便自动开启了。而后，他得到的判决结果便是，练剑到饭点。
于是，他又开始挥起了剑。
现在，他依旧不准备练习剑技，因为他感觉还不是时候。而且在挥剑练习中，他发现了一件事。
他对于剑的握法好像更有心得体会一些了，对于挥剑时的身体反应也更要娴熟一些了。这是好事，说明王不凡对于手上的剑的认识在一点点地加深。
而王不凡自己同样觉得，倘若对武器本身都不能了如指掌，又怎么可能在练习对应的技艺上面取得进步呢？
这已经本末倒置了。
是先有武器，再有武艺。理当如此才对。
所以，王不凡决定好了自己这几天的功课。挥剑就行了。只要一个劲地挥就完事了。
而另一方面，温不胜已经练好了几招剑式了，是那种较为熟悉的掌握，而不是半吊子的模仿。
这种跨步较大的进步，使得温不胜发现了另一件好事。
他好像对剑的认识更深刻了一些。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才是剑与剑技之间的关系。
无论王不凡还是温不胜他们的方法都可以算是正确的练剑方式。
当然，眼下两人都会觉得自己这样练效果最好。毕竟，他们都收获了一些不算太差的内容。
至于到底如何，那得等二十八天过后的结果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