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渐寒抱着白羽向卧房走去。说实在的,白渐寒的卧房相对来说比较远一些,因为他喜欢安静。尤其现在还是开法会,肯定一大早就闹腾的不行,而他最受不了这些。
月光洒在草地上的青石板路,照的一亮一亮的。微风掠过白羽脸旁的碎发,露出来有些微红的眼皮。
“唔……”
白羽感觉到震动,却怕掉在地上,所以两只手不由自主地环抱住白渐寒。
“主人……”
还稀里糊涂地叫着白渐寒。
白渐寒扭过头看着醉的不成样子的白羽,嘴角动了动,几秒后终于绷不住了才笑出来。
他笑的很轻,也并没有影响了动作幅度。
“……主人…”
白渐寒又一次扭过头:“嗯?”
“…小白真的是好可怜……”他抓紧白渐寒然后把脸埋在白渐寒肩上,“青丘没了,父王走了,母后也失踪了,就连…我哥哥也丢下我一个了……”
白羽有些抽泣,又有些勉强忍住的意志:“我现在除了主人你和聂然哥还有苏凡哥,真就没有别人了。”
这番话,听的白渐寒也不是滋味。虽然他打小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又不知道为什么被扔在逍遥山下,但是,他遇见了他师父云溪上神,才改变了他的命运。
而眼前看来,虽然自己是从小就被丢下,但毕竟是从小不记事开始,时间长了也就释怀了。而白羽不同,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还有狐族圣器蜃龙鞭,以及八尾灵狐应该有的实力,也同时在娘胎里就命中注定的狐族继承人的重担。
如今,父亲离世,母亲失踪,兄长也去了,就连整个青丘,想找到一群幸免的族人再重振旗鼓也是要碰运气的。
而白羽,却要承担起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东西,吃着这个年龄不会吃的苦。
有时候,白渐寒看着白羽还真像聂然说的有自己的影子。
准确的说,不应该只是影子,而是另一个白渐寒。
当时的逍遥山算上他也就五个弟子,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十分努力,并且资质能力也都很好,可是自从白渐寒进了逍遥山,踏入了逍遥阁,再最后白渐寒飞升上仙的时候,他的师父云溪上神就公众说出白渐寒就是他的下一个继承人。
他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脸都是铁青色的。其实他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逍遥阁,要让他自己去接管的原因。
再一想想,也没必要再想了,从那时白渐寒就承担着整个逍遥阁的担子,也都挺过来了,既然如此,那……
那白羽应该也会挺过来的……
白羽还是嘴里细细碎碎的念着些什么,有了之前的,也没必要把现在的听的那么仔细,也就是狐王狐后和白慕戈是怎么陪伴他长大的。
突然心疼了,是真的疼。
走到了屋门口,白渐寒一脚踹开屋门,然后迅速进屋,转过头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人在场。
这大概是他在别人家做过的最有损形象的动作,抬脚踹屋门……
然后白渐寒回身并且甩了一脚,屋门又重新关好。
走到床边,白渐寒把白羽放下来,把枕头给他摆放好,再把嘴角残留的桑椹的色素用湿毛巾擦干净。
这么美的男人,可不能毁了形象。
然后白渐寒给白羽盖好被子,才意识到刚才白羽把头埋在自己肩上了,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肩。
也的确如他所想的那样,自己肩头有一块淡淡的紫色。
不过这次白渐寒并没有嫌弃的神情,也没皱一丁点的眉头,而是顺手掐了一个除尘诀,把衣服弄干净就是了,没必要去换。
聂然在石桌上拄着头,不时地灌一口酒。眼神却有些呆滞地望着星空。可是不知不觉地,鼻尖传来一阵酸痛。
同时桌面上也传来“砰”的一声。
聂然抬起头,揉揉脸,再捏捏鼻子确认一下这么英俊的脸没被损坏后,他才放下手。
“聂然,你是属斑鸠的吗?喝点桑椹酒就晕了?”
苏凡在一旁玩味的笑道。
聂然沉着脸:“要说白渐寒还真是能耐,这酒喝着没那么烈,后劲却不小。”
“让你一个资深酒鬼伤心了?”
苏凡还是笑着,时不时的刺激着聂然。
聂然倒是很平静,犹豫一下,然后把剩的酒一口灌下去。
“喂,聂然你疯了!”
苏凡一把夺过来聂然手里的酒壶,但是他抢来的却是一个空的。
“还是动晚了。”
聂然那一脸风情喝酒以后更加浓烈,苏凡却是以为他因为自己的嘲弄气不过就一口干了,他估摸着原来聂然酒壶里起码剩了一个底,但是喝都喝了,也没别的办法了。
聂然有些醉了,伸手拿出寒江箫就吹了起来。凄凉的曲调从音孔里放出来,在月黑风高的夜晚里又增添了一抹韵味。
苏凡摇摇头,聂然一向在外表上写满了“不关我事”,“无所谓”,“你们玩着,我看戏”。但是要论心里能装下多少事,聂然要是第二,没人敢第一。
所以,就是这样的性子,才让他能在喝醉的时候才用曲子吐露心声。他的一贯曲风不敢说都是积极向上,但是起码他很多时候都是,像是今天这样,指不定想起来什么伤心事。
白渐寒关上屋门,刚走几步就听见了聂然的箫声。
白渐寒皱了皱眉,并没有再继续走,而是原地听着。
他感受着这曲子婉转忧伤,像是“似诉平生不得志”一样。
可惜了,聂然不去下凡除恶扬善真是屈才了。这种曲调也就他们这种心境好的能听听,稍微有些杂念的话,肯定就去“自挂东南枝”了。
此时白渐寒又有点莫名的伤心,他仿佛又想起来了三百年前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看着夜空。空气中弥漫着桑椹酒的余香,他竟然不知不觉的醉了。
苏凡也是一样,眼前的人可算得上“仙界第一酒鬼”。而今天却一坛酒就醉了,苏凡摇摇头。
看来,想要从往事中的阴影中走出来,尤其是那种大起大落的往事,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