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文雨便搬进了齐雪的居室,以便老嬷嬷教导她礼仪,规矩。文雨虽然自小养在王府中,却是个野性子,高桐甫对她也极纵容,从不强求那些繁缛礼节。只是宫中不比府上,规矩森严,稍有不慎别说得不到王上的宠幸,连自身性命都难保,齐雪性情温和,到或许能耐心些教导文雨。
其实也不只规矩礼数,文雨若想当真取代她姐姐,还得练就她姐姐那番绝技,舞画才成。当日上京人人皆闻,玉兰阁有佳人,舞画技艺绝佳,身姿绰绰,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一舞必,堂中画纸即成一画,不过几笔勾勒,却如舞中美人一般,跌宕生姿。于是有名士曾以此取名与文烟,唤作锦绣,意为锦绣瑰丽。自此,上京的秦楼楚馆纷纷效仿,却如何也学不来文烟姑娘之姿。
也对,文烟自小在玉兰阁学诗作画,琴棋书画更是无不精通,再加上才情逼人,身形曼妙,自是那群胭脂俗粉所不能及的。文雨懂舞,倒也会作画,当日刚入王府时高桐甫怕她每日呆着烦闷,特意请人来教她些闺中小姐的玩意,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只是文雨懂得实在太皮毛了些,又怎么能和文烟作比。
高桐甫倒也不强求,他心中清楚,文雨不过在他生辰那日一舞惊人便可,文雨天资聪慧,临时抱佛脚,只差人教她一舞一画便可,再稍加练习,必定惊艳四座,更何况那张脸就足够他高桐离念起故人,又何苦再费别的心思。
文雨自搬进齐雪居室起便知道她已经完全知晓自己夫君的把戏,心中不由得徒增几分心疼。此事若成,是好,可不成呢,自己和高桐甫人头落地皆是咎由自取,可齐雪又为何要和他们一同为文烟陪葬。想到这,老嬷嬷的话早就入不了耳了,只是慌慌张张的跑进里屋。
门被轰的推开,惊的齐雪手中的绣花针直直地就刺进手中,几滴血染在绣布上,染出了一大片红晕,文雨急急的跑过去,一把攥住齐雪的手,大滴的眼泪却落下来,齐雪一惊,也顾不上手上的伤,一把把文雨揽进怀里,柔声道‘’雨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嫂嫂的手没事,你别怕‘’,‘’嫂嫂‘’,文雨哭的更凶了,喉中不停哽咽‘’嫂嫂,你走吧,回丞相那里去,或是拿着你这些年在王府攒下的积蓄远走高飞罢,是我和高桐甫对不起你,高桐甫也不会怪你的‘’。
齐雪似明白了文雨为何这般,没再说话,只轻轻拍她的背,半晌才开口‘’雨儿,你可知我同你这般大时每日守在闺阁,最盼的是什么日子吗‘’,文雨将头抬起,轻轻摇摇头,齐雪继续道‘’那时先帝还在世,每年元宵夜皆会邀众臣同乐,臣子都可携带家眷,那时长姐体弱,家中只剩几个庶女,我为了能同父亲一起进宫,每日乖巧守礼,学习女工,也从不像几个姊妹一般溜出府门‘’,‘’那是为何,为母亲争得脸面‘’,文雨不知为何齐雪会说起这个,有些疑惑‘’后来,父亲果然最器重于我,便带上我一同。那时我同女眷一同坐于纱帐之后,隔着很远,只为影影绰绰看他几眼‘’,‘’看谁'',''我如今的夫君,高桐甫‘’。
文雨有些吃惊,瞧着齐雪脸上的绯红,竟未料到这女子的如此痴情。‘’后来王上即位,父亲本想将我指给当朝司马蔡元的儿子,可后来,王上却两纸诏令,一纳长姐入宫为妃,二赐婚于我与荆远王爷,父亲心中不悦,但也无法,我却高兴的不得了‘’,连文雨都懂得的道理齐中书又怎会不懂,齐家两女皆入皇室,只不过却是天差地别。嫡女为妃,庶女却为荆远王妻,那时高桐甫才刚从同兄长的斗争中败下来,早已沦为南朝逆贼,高桐甫表面大度,甚至赐王爷尊位,却也不过是得当时人心,明人都知高桐甫除了高贵的封号便孑然一身了,自保都难,又如何能让良家女托付。
从前文雨以为,齐雪不过是受大家之教,自当安守本分,可今日才知,这女子虽不想潦度此生,却也是托付错了人。齐雪瞧见文雨脸上的神色,轻轻笑了,挽过她的手,低声说‘’我如今既已嫁与他,那便得信他,那是我的夫,是我的天。雨儿,若有一日你也能找到你所爱之人,便能理解我今日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