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确认过王欣手中盒子里拿的是盐后,现场的人一哄而散,纷纷赶回家试验一下王欣的制盐之法,尽管王欣已经说了很多遍,这种方法的弊端。李菊也飞快地跑回家去了,她当然不是回去制盐,而是回家告诉母亲张花自己的哥哥不仅没有疯了,还是一个天才。
待众人走后,原本热闹的门前空地中只剩下陈秀才和王欣两个人。二人彼此对望着,一句话没有,就面地面地干站着。仿佛有种确认过眼神,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的意思。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秀才终于打破的僵局,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叫王欣,是吧?跟我进来吧。”言语中流露着说不尽的沧桑感。
进屋后,陈秀才说道:“看见你前面的这幅字了吗?”王欣答道:“看见了。”陈秀才又说道:“那就你面朝这幅字跪下吧。”听完陈秀才的话,王欣知道这应该就是古代非常重要的拜师礼了。可是根据王欣后世的记忆,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影视作品,拜师礼不应该都是:师傅坐在中间,徒儿跪在脚下,面前放着拜师礼,口中大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的的场景吗?咋到自己这就变成像一副字下跪了,此情此景,让王欣有种拜了假师傅的感觉。
或许陈秀才看出来了王欣的疑问,又或者到了必须要说话的时候了。陈秀才开口说道:“十年前,我自蓟镇迁返内地,心就已死,早没有当年拜师时的模样,那时的我真是意气风发啊,咳咳。当日你要拜师于我,我确实很高兴,但更多的是我绝不会收你为徒,原因很简单,收下一个徒弟就等于播种了一份希望的种子,播种人自然会满怀信心,而我已经失望了三十年,如今只想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于是我就出了一道原本看起来已经是无法作答的死题给你,好叫你知难而退,没想到你今天竟然用这种方式答出来了,此乃天意,我无话可说了。”
“你听好了,我本名叫做陈兴华,松江府人,十五岁得中秀才,十六岁,也就是万历十五年遇恩师徐渭,投笔从戎,自此就远离书桌了,所以我的文化并不高;此外,万历二十年我曾随朝廷大军参加朝鲜之役,期间杀人甚多,而后于蓟镇戍边十载,直至此地,身上煞气颇重;以上两点让我并不合适为人师表,听完我的话,你还要拜师吗?如果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陈秀才的一番话当真把王欣听呆了。师从徐渭,是那个人称江南第一幕僚而助胡宗宪歼灭倭寇的徐渭吗?看起来如此瘦弱的陈秀才,居然上过战场杀过人,这太匪夷所思了。即使没有徐渭这个师爷在,光陈秀才敢上朝鲜战场与侵略者殊死相拼的举动,就足以让王欣这个四百年后的炎黄子孙大礼参拜了。一时间王欣被陈秀才的话镇住了,愣在当场。陈秀才见王欣半天没有反应,以为王欣后悔了,就开口说道:“唉,你且去吧。”
王欣听到陈秀才要赶自己走,立刻明白刚才自己的反应让陈秀才误以为自己打了退堂鼓,当下解释道:“先生误会了,您的生平让我想起了家乡的两句话: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先生为人光明磊落,更是为了国家舍身忘死,此种精神让小子万分感佩。不瞒先生说,我过去在的地方,对您这种民族英雄式的老兵都很尊敬,小子十分愿意拜您为师。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就朝着陈秀才方向跪了下去,发自肺腑、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大响头。
陈秀才听完王欣的话,十分感慨: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总是人生的憾事。遥想自己少时拜师,场景历历在目,仿佛现在跪在地上的这个小子就是当年的自己,只不过身子骨比自己当年单薄些,年纪也小一些,好吧,小子,你既决定拜我,我决定收下你,我将把我的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希望你能够比我做得好一些。
虽然感慨良多,但是陈秀才只对王欣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行了师徒大礼,我亦不能悔,我决定正式收你为徒,入我门下,有:慎独、明德、笃行、谦诚八字师训,你可记下?”王欣抬起磕了微红的脑袋说道:“弟子记下了,今后定当奋发学习,不辜负师傅对我的教诲。”
拜师当夜,睡梦中的王欣说起了梦话:我在明朝有老师了,他叫陈兴华,他是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