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四十八年三月,温暖和煦的春风如期而至。栖霞山上下,万物吐故纳新。抽枝散叶,林间已有星星点点的绿叶装扮;地上的小草也伸展腰肢,迎接属于自身的成长期。原本已经25岁的灵魂却装在了一个12岁的躯体中,加之整日和妹妹李菊以及村中同龄小伙伴的玩耍,让王欣的思维也回到了12岁时,越来越像一个12岁的孩子该有的模样:跟父母撒娇、跟妹妹抢吃的、跟村中小伙伴过家家,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师傅,您累了吗,不如让小子给您老人家捏捏腰、捶捶腿、拍拍背,好好地让您放松一下?”“你这小子,跟为师几个月来,别的没有见长,偷奸耍滑的本领倒是与日俱增啊,别废话,赶紧把这块石头背到山间放旗子的地方,然后再把它背回来,你如果敢跟我走捷径,为师手中的藤条可是结实得很啊。”此时正在栖霞山下对话的师徒二人正是王欣和陈秀才。
那日行过拜师礼后,王欣就正式成为陈秀才的徒弟了,既是入室大师兄也是关门小师弟。因为陈秀才说了原本收下王欣就是一个意外,今后绝没有再次发生意外的可能。
入学已经五个月了,王欣跟着陈秀才学了些什么东西呢?繁体字倒是每天都在学都在练,只是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找石头、砸石头、选石头、搬石头、滚石头、扛木头、装沙袋。知道的人以为王欣在拜师学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欣加入了什么栖霞山建筑工程协会了。王欣当然非常郁闷,原本想着跟着陈秀才这种隐世高人应该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每天松树下,徒弟给师傅煮着茶,二人对弈间畅谈天下,学会所有秘籍而后出山大杀四方。可是现如今,怎么看就怎么不像来学艺的,倒像洪七公教导自己傻徒弟郭靖一样。
又一次把石头从山下滚到山上又从山上搬到山下后,王欣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疑问和怒气,朝着陈秀才大声说道:“师傅整日让弟子把石头搬来搬去,弟子不知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师傅不想教弟子,或者嫌弟子过于愚笨,师傅大可以直接讲出来,没有必要这样折磨弟子。”
“你认为为师这样做是在折磨你?哈哈哈,咳咳......小儿无知,不懂为师一片苦心。你现在挽起自己的衣袖看一下胳膊,再褪下裤子看看自己的双腿,就明白为师为何这样做了。自打第一次见到你,你单薄的身子骨就引起我的注意,一个农家,吃糠咽菜的活法下居然养出来你这样细胳膊细腿、面容白皙的孩子,真是奇哉怪也。你不是特别想像为师一样战阵杀敌,一夫当关嘛。你看看自己,这样的身子骨别说在战场上杀敌了,就是平时走个上山路都费劲吧。原本以为你刚开始就要问为何这样做,没想到过了五个月才说,心中忍耐力还不错。年轻人,为师在十年前由蓟镇迁往此处的路上就发现这天下早就不太平了。你非池中之物,加之学了我的学说,将来你上战场是早晚的事情,而战场上可没有人会因为你长得肤白纤瘦就不杀你,想要在这个世道活下来,强身健体是必须的。”陈秀才越说脸色越凝重。
听完陈秀才一番话,王欣当下明白了陈秀才对自己的一番苦心,对刚才朝着陈秀才发脾气的事情懊恼不已。虽然已经明白了陈秀才的良苦用心,但是王欣依然不明白,自己不是郭靖啊,有必要搞这些蠢到家的玩意练功嘛。为啥强身健体就要滚石头呢,那还要俯卧撑、杠铃、哑铃,臂力器、折返跑这些干啥。哦,不对,这里可是明朝,没有这些玩意啊。没有这些东西,难道还不能有这种想法吗?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于是,王欣开口说道:“弟子知错了,辜负了师傅的一片苦心,对不起,师傅。只是关于强身健体,弟子,觉得师傅的方法似乎不太完备,有待改进。”
陈秀才听到王欣认错很欣慰,可是还没有欣慰一秒钟就被王欣下半句话给气着了,心中想着:自己所用的锻体之术都来自戚继光所著的兵书,戚继光可是陈秀才的偶像啊,质疑方法不就是质疑戚家军吗,这还了得,小子太狂,焉能不教。于是越想越生气的陈秀才立马举起手中的藤条一边抽王欣一边说道:“叫你狂,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懂得什么,为师锻炼的方法可是根据戚大帅他老人家所著的《练兵实纪》来的。他老人家就说过:凡人之血气,用则坚,怠则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大人且然,况兵乎。又说凡平时各兵所用器械。轻重分两,当重于交锋时所用之器。盖重者既熟,则临阵用轻者自然手捷,不为器所欺矣。是谓练手之力也。还说了凡平时习战,人必重甲。荷以重物,勉强加之,庶临阵身轻,进退自速,是谓练身之力也。戚大帅百战名将,岂能辱于你这等黄口小儿之口。你还敢躲,看我不打死你,气死我了。”
自打认识了陈秀才,王欣就很喜欢这个虽古怪却很正直风趣的读书人。只是,凡中国古今之读书人,身上难免会有一些固执己见的味道,四百年后的读书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打小就学习四书五经的古代读书人。固执中带着轻微迂腐的信仰坚持,是这个时代在陈秀才身上打下的烙印,是陈秀才的性格,是陈秀才的魂魄!
“师傅,圣人有言:小杖受大杖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真生气了,打我我当然要躲了。”
“好啊,字没有认识几个,就敢妄谈圣人之言了,真是好本事啊,你给我站住,今天,为师就教你另一句圣人之言叫做欺师灭祖之徒该打。你给我站住。”
”哎呀,师傅,您真的误会弟子的意思了,我不是质疑戚将军的兵书,他老人家的所作所为,弟子一向敬重有加。只是觉得想达到兵书中所写的锻体目标,可以采用其他的方法,没有必要一直搬石头。”王欣抱着身体一边躲着藤条,一边解释道。
陈秀才跑累了,站在院子中央对王欣说:“好哇,你既然觉得为师的方法有待改进,那我就给你三天让你去改进,如果你当真拿出更好办法,为师定当向你赔不是;如果你敢拿什么奇巧之术糊弄我,我就把你逐出师门,我的门下不收欺师灭祖之徒。”说完就丢下藤条,气呼呼地走进了屋子。
三天后,陈秀才家的院子中,陈秀才正在按照王欣的介绍体验王欣新开发出来的锻体之器材。“师傅,您请看,这个器具在我的家乡叫做杠铃,躺着正面举起可以练臂力;被在肩上深蹲起可以练肢体。师傅,您再到这边看一下这个东西,此物叫做跳绳,可以使锻炼者神态轻盈,增大心肺功能,还可以减肥。另外,小子刚才给你做的那一套动作,叫做第八套广播体操,每天一练可以舒展腰肢,放松身心,对您这样的身子来说大有好处啊。”
陈秀才一边听着王欣的介绍,一边按照动作要领逐次体验了王欣带来的器具,久经战阵的陈秀才体验后就知道王欣没有诓自己,这些器具确实比自己让王欣练的好多了。于是立直身子脸色庄重对王欣说道:“看来你的家乡真是个好地方,为师几次问你家乡在哪,你都说失忆,今天之举,说明你并没有失忆,你不愿意提家乡就算了。但为师前几日错怪你了,今日为师特向你鞠躬一次表达歉意。”说完要对王欣鞠躬了。
王欣哪敢让陈秀才对着自己鞠躬啊,连忙拉住陈秀才将要弯下的身体,对陈秀才说道:“师傅这样做,折煞弟子了,弟子不是想和师傅一较高下,只是古人云知之为知之,王欣心中有话不能欺瞒师傅。”
陈秀才见王欣伸手扶自己时,嘴角就露出了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然后听完王欣的话后开口道:“小子,为师的拜你确实受不起,刚才只是故作姿态,压根没想拜,倘若你刚才不扶起我,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啥是挨打的滋味,哈哈哈......”王欣听完陈秀才的话,心中立时大骂道:“哼,老秀才,又给我下套。”
“既然你已经开发出更为好用的锻体器具,那你就开练。嗯,每天把你做出来的这些东西各做三百下,做不完不许吃饭、不许休息,哈哈哈......”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王欣听完,整个人垮掉,十余种器具啊,每组三百下,那一天就是三千多下,一个月就是......天呐,原本只是想出下风头,没想到却被卷进了风洞。看来人生最得意时,也是犯错最多之时。
“师傅,你听我说,其实我觉得你的先前方法挺好的,要不我还接着练吧,我们那儿有个大侠叫郭靖,也是按照师傅的方法练成大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