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在澜苑呆了两日。
此刻正悠哉悠哉的在闺房里束着发,改了改容貌。肤色稍微抹的暗一些,眉毛画的男子剑眉。
沉吟照照铜镜,甚是满意。取过一旁的男子衣衫,迅速换上。
今日乃初一,爹爹去学堂授课,娘去报国寺祈福上香了。
如此好的日子,她沉府小姐怎能独自关在家里,自是要上街去走一走的。
“彩珠,你衣服换好了嘛?”
“小姐……”彩珠自屏风后走出来,一脸的委屈。
“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嘛,你身材与我最相近。”沉吟围着彩珠转了一圈,“别说,你穿上我的衣服,还真有本小姐几分风采。”
“彩环,你今日与彩珠一同留在府里。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你放机灵点。”
交代完毕,沉吟拎着扇子,遁了。
同一条街市,同一个白衣公子,同样摇着的折扇,同样频频回头的姑娘们。
沉吟大步行走在街上,乍一看,可不就是个身量娇小的公子哥。
这条街市算得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此时刚过清晨,路边的早点摊子坐满了人。
沉吟从未见过这景象,寻了个刚空出的位置坐下。
小摊的老板是两位年过甲子的老夫妇,平时来吃这吃馄炖的都是些布衣百姓,鲜少见穿的如此体面的公子哥在这种路边摊坐下的。
老妇人忙上前收捡碗筷,“这位公子看着眼生,可是要吃馄炖?”
沉吟看着同桌的碗里吃食,薄薄的面皮晶莹剔透,透出微微的粉白色肉馅,汤汁雪白,阵阵香气袭人。
她自小在沉府里,早膳大都是各类糕点配上米粥,还从未吃过这类烟火吃食。
“嗯,大娘,我想吃碗这个......馄炖。”
“好嘞,公子稍等。”
不大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馄炖端上了桌。
正欲开动,冷不丁旁边传来一公鸭般的声音。
“哟,这是哪家的俏公子?”
沉吟筷子一滞,扭头看向旁边桌,这一看,眉毛愁的都快打结了。
此男子一副形容枯槁的样子,面黄肌瘦,一身花里胡哨的缎子衣裳挂在身上,活脱脱像个竹竿。此刻正咧着张大嘴对着沉吟傻笑,一口黑黄的牙齿看得沉吟一下没了食欲......
“小公子,是何家人士啊?”大黄牙搓着一双粗丑的手,就差哈喇子流到地上了。
周围的人自然听到了这大黄牙的声音,只是无人敢出声喝止。
这黄牙名叫龙春,是这一代有名的地痞混混,家里还算富裕。他一不劫人钱财,二不调戏良家。
唯一的癖好便是个龙阳之癖。
沉吟坐在这馄炖摊位上,一身白衣着实太过扎眼。龙春清早出门来,欲往西街的伶人馆听听小曲,路过这馄炖摊子,一眼便瞄见了沉吟。
精致的小脸虽肤色暗了些,却又不失英气。龙春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见他在吃馄炖,想必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公子,自己得手后也不怕惹太大麻烦。
沉吟此刻自然明白了这大黄牙是个什么病症,敢情是个猥琐之徒。
看来馄炖是吃不成了,还是趁着人多早些离开,免得生出事端。
沉吟起身,刚走出几步,龙春赶忙上前拦住她去路。
“哟,小哥别走啊!”龙春伸出黑手,摸向沉吟的臂膀,“陪龙哥我去听歌个小曲儿如何?”
沉吟拿起折扇便敲向他那只粗黑的脏手,压低嗓子道:“滚开。”
“还是个辣性子,爷今天替你顺顺毛。”
龙春张开双手,扑上前欲抱沉吟。
沉吟侧身一让,龙春扑了个空,压在身后卖馄炖的大娘身上。
大娘一把年纪,竟让这无耻之徒占了便宜,倒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喊着自家老头子。
老头子见这龙春竟欺侮到了自家老婆子身上,抄起煮馄炖的大勺便对着龙春的脑袋一砸。
龙春吃痛站起身来,伸手欲夺老头的大勺,不料大娘倒在地上伸腿一绊,龙春竟一个不稳,生生跌向了煮馄炖的的大锅!
“噗通”一声,热水飞溅,炉灶被压塌,热锅却还在龙春身下。
龙春觉得身下滚烫,下腹至大腿根处被烫的直抽搐,肚子勒在大锅边,他下意识惨叫一声,手脚用力想要起身,偏偏压垮了的炉火炭石落了一地,一掌撑在了烧红的炭上,赶紧卸了力推开红炭。
忽觉腰上一沉,一只脚踏在了他背上。
这一踏,生生将他重新踏进了滚烫的大锅里!
龙春这下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他只能手脚抽搐的挣扎着,脖子拼命仰起,屁股在热水里扭动,像一只被开水烫了的泥鳅。
剧痛使他意识变得恍惚,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恍惚中似有人拉开了后背踏着自己的人,背上的力道没了,龙春仿佛得救般,拼命划拉着起身,却身子发软,只撑起一半身子。
此时一阵风吹过,那风刮在他下身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龙春气一卸,噗通一声又栽回了锅里。
众人愕然,看着平日作恶的龙春跌在冒着热气的滚水锅里,竟无一人上前去将他扶起。
沉吟此刻站在一旁,皱着眉毛看着一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公子小哥。
刚刚自己一脚将这大黄牙踏进锅里,为民除害的心思正盛,一旁这青衫小哥却伸手将自己拉开了。
龙春趴在锅上此刻已不动弹,翻着白眼,气息奄奄。
不知是谁菩萨心肠叫来了大夫。
大夫让围观的几人将龙春抬放平,撕开衣襟,露出烫得通红发泡的肌肤......
此时官府的人也来了,几个衙役驾着龙春走了。
大夫留在原地,喃喃道:“烫的这要命地方,养护不周,将来怕是难免成个废人……”
沉吟一听,此等败类废了正好,省的再出门欺男霸女。
人群散去,沉吟方才转身看一旁多管闲事的青衫男子。
“怎么,若是这大黄牙今日调戏的人换做你,只怕你要把他大卸八块吧?此等败类,留他也是个祸害。”
“我已让人去报了官,他自然已废了,你又何必亲自去惹一身麻烦呢。”
青衫男子薄唇轻启,声音甚是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