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人声像是施了法似的,原本全身寒毛如竖刺般直立的黑猫听到后全身毛发立即恢复如初,坐在原地开始乖巧地摇着尾巴,梳理起毛发来。
“踏--踏——”黑猫身后响起缓慢的脚步声,像是一个人穿着木踏在漫步。
那人半条腿刚迈入月光下,停滞了片刻又缩了回去。随后阴影里出现一双闪着寒光,如箭在弦上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前方。
夜空下的一切显得如此寂静,夜晚觅食的小飞虫一个不留神就撞上了一张偌大的蜘蛛网,它知道自己只能等死,却还是一边努力挣扎着,一边等待蜘蛛的到来。可若是俯瞰这张网,却是找不到半点蜘蛛的影子。
“呃——”阴影里传来一声冷哼,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也伴随着一起消失。
“踏——踏——”过了良久,脚步声再次响起,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声音不大,但充满了灵性。
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男子暴露在月光下,他有着戏班里唱角花旦一般的面容,眼睛不曾睁开过,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他穿着一双木踏,左右双手的五指都用红线缠绕连接在一起,每两指之间都挂着一枚小巧的铜铃,只要微微抬手,再配合着晚风,便能很轻易地演奏出一段空灵的小调。
“本来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和我差不多大的恐怖家伙,没想到意外发现了一个猎物...”他自言道,嘴角边微微抽搐,但依旧很矜持地保持微笑。
“喵~”又有一只猫翻墙而来,跳到了紫袍男子的肩上,在他的耳旁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
“张家的千金吗...又是这种权贵!”紫袍男子停止了微笑,气场顿时变得凌冽冷清,他一直面向着前方的那一栋平房。
将手抬起,铜铃随之轻响,紫袍男子身后立刻出现了数十道闪着光的猫眼,瞳孔全部睁开,且在阴暗里依旧能分清瞳色,有淡黄,明蓝,浅绿等。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全部都明亮光润的如打磨了数年的宝石一般。
他在犹豫,前方不远处的那把剑鞘让他迟迟的手迟迟无法挥下。
“哎——”他长叹一声,将铜铃抓在手心里,甩袖转身归于阴影,那几十双猫眼也立刻随即消失,整个庭院唯一发生变化的,就是地上多了些许细沙灰尘。
庭院东边的一间屋子住着那位年轻的妇人,她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提着油灯扶着腰来查看情况,可她从眼睛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当她准备转身回屋之时,耳畔隐隐传来了一首熟悉的歌谣。
“猫儿哟~呀呀呦~治伤寒呦天灾祸~”
............
安思明已经追逐了那道穿着斗蓬的家伙很久,安思明连续挥砍的几剑全被巧妙地躲过。无论目标是哪,那家伙总能在高速奔跑的状态下保持着灵活自如,无论是砍腰砍手还是砍脚,统统被躲了过去。
“啧——”这是安思明从杀了竹林里的那种老虎以来,第二个让他觉得棘手的对手,但他的战意也被逐渐激发起来。
安思明又接连挥出几剑,那家伙也都躲了过去,但这次安思明的主要目的不是攻击,而是逼引,他接连的几剑都迫使身穿斗篷的黑影往城南转向,他想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施展拳脚。
追逐结束在一个废弃的佛庙,庙中心的佛像早已遍布了蜘蛛网,屋瓦早已破败不堪,支柱上的红漆因长年风吹日晒只残存了几片红色印迹。
安思明很是直接,瞬间挥出几十道凌冽剑气冲向前去,黑影刚落地反应不及,腿部还是中了一剑,瞬间就倾倒在地,安思明看准时机,眉心处立刻射出一道金光变成了一条金色锁链,将黑影牢牢捆住。
也许是之前几次战斗的影响,安思明这次没有废话,上前将其压制后,就准备掀开斗篷一看究竟。
但可以说安思明的警戒心还不够强烈剑尖刚挑起斗篷的一角,一道凄惨刺耳的猫的尖叫声直入他的头颅,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刺痛无比,像是被划了数万道。情急之下,安思明强行将胸前内力逼上天灵,眼角闪过一瞬间的青色纹路,眉毛也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银白色。
当他缓过神来,他的眼眸还残存着些许金光,他摇了摇头,随后金光随着风化为碎屑飘散而去,如萤火虫一般。
金色锁链也随风散去,地上只留下了一件斗篷,斗篷还盖着一个身形瘦长的东西。安思明挑开来看,斗篷下静静躺着一只田园猫的尸体,全身上下的毛发很柔顺完整,没有刀痕致命伤,但将视角偏移,会发现这只猫的眼睛是空的,眼角还留着鲜红的血,像是被刚刚挖去了眼珠。
“又是猫...”安思明将尸体重新掩盖在斗篷下,起身遥看天边的乌云,沉默良久。
........
凤阳城的夜晚并不都是宁静的,一些有钱的达官显贵们大多会选择在百花楼放纵整个夜晚。
百花楼是凤阳城里唯一一所青楼,如它的名字,这里有着数百位国色天香的歌女花魁,出名程度连帝都的皇室也有所耳闻。
这里的夜晚被几千盏宫廷级别的花灯照的如白天一般,整片青楼处处都遍布着歌声笑声打闹声。每天起早贪黑的渔夫在看到湖对岸的百花楼在清晨还亮着灯火时,也不禁像失了魂似的,连渔网里的鱼有几只跳回水里了都全然不知。
“哎呀官人,你为什么要拉人家出来吗?”一个脸上擦着玉脂的歌女在一个身形肥胖的发付男人怀中,故作娇羞状。
“我怕人多,咱两亲热被人撞见我这老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对了官人,你当年也是第一帮捕猫的人吧,后来城里的病治好了你怎么处理那些多余的猫的?放了还是...”
发福男人哼了一声,道:“本官的宅子里一下子跑出上百只猫,这传出去我怎么混,最后就是都杀了!”
这时身旁路过了一个身穿紫色长袍,摇着铃铛的男人。
发福男子冷眼撇了一眼,笑道:“这晚上怎么还有卖艺的乞丐的。”
歌女也跟着笑了。
过了几天,人们在一间废弃的仓库里找到了两具赤身裸体的尸体。一具的身份是凤阳城粮税部的总管,另一具的身份是百花楼的歌女。
当带着刀的捕快仔细扒开尸体的眼睛时,发现两具尸体的眼球都不翼而飞,且脖子处都有着一道明显的血痕,最终判定死亡原因,为颈部大动脉被一见锋利的锐器划破。
当侍卫在检查尸体时,有一只狸花猫从屋顶上跳过,嘴里还发着呼噜声,要是有人能跟这只猫对视,一定会被那种藐视的气场给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