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在生根发芽
交换的代价无所谓
诡异的Ta在月夜里跳舞
来自炼狱的亡灵四处飘荡
救赎亦或者惩罚
是谁病态的良知
——第一卷·《亡蝶》·卷记
屋子里黑洞洞的,如一潭死水般幽暗寂静,半分微澜也无,只能隐约看见周围起起伏伏的家具轮廓,无声蔓延着沉沉死气。
正中间最为厚重高大的朱红木门蓦地被人轻手轻脚推开,好似投了一颗巨石入湖,搅了一室平静流淌的气流,开始泛起层层波澜。外面阳光正好,温柔地从开了一寸宽的门里泻了进来,刹那间连空气里飞扬的灰尘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一推门,那两个红衣捕头就被一股热浪冲得下意识连连后退,然后猛烈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把呼吸调整过来,左边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的迅速抽出别在腰间的抹布,和右边身材高大的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随后让开路指挥跟在后面的一大群丫鬟小厮,开始打扫很久没开过门的大理寺大堂。
日光倾泻,陡然照亮了卷起湘妃帘的房间,灰尘在半空肆意飞舞,各色人影来回穿梭,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张函数将抹布放到办公用的紫檀印花宝案上随手一擦,拿起来一瞧,瞬间嫌弃地两道修眉皱成了一字眉,准确无误地抛进门口一个丫鬟手里拿的木盆,溅起几个小水花后,很快融进黑水里,不见踪迹。
“看样子人手还不够,你再去叫些过来。”张函数又拿了一个干净抹布,一边擦着和他等高的广口青花瓷,一边跟旁边同样很忙的蔡方程说。他的声音和他本身可爱精致的长相一点也不符合,富有磁性,因为在变声期,稍微有一点沙哑。
嗷嗷嗷,张大人的声音好好听哦!众人感觉耳朵都要怀孕了。
“好嘞。”蔡方程眉宇英俊,眼眸深邃,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端起脚下已经黑到不行的水盆,运气翩若惊鸿般从众人头顶跃了出去。这么帅气迷人的功夫,让不少暗恋他的小丫头的脸颊瞬间烫了起来。
张函数擦完花瓶,抬头刚好看见他耍帅的一幕,若有所思地眯了眯好看的眼睛,这小子武功又精进了,怪不得长得比我都高,明明小时候我比他高来着,不行不行,明天我也晨练去,不能让他看扁了我这个当哥的。
等几十号人收拾完这间偌大的屋子,整个人都虚脱了,那些丫鬟小厮互相搀扶着回住的地方去了。
这期间,张函数用前大理寺卿珍藏的御赐茶叶沏好茶,准备好待会要来的贵客喜欢的糕点。
蔡方程把放在大堂的打扫用具全部挪了地方。
干完活的两人顿时累得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简直比抓犯人还要累,下次一定要跟代理大人好好说说,再别安排这种活了。
“这才干了多少,就累成这样了?”听到幸灾乐祸的甜美女声在门口响起,二人皆是一惊,旋即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连连摆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怎么会呢,初雯妹妹。”
“就是嘞,你就算再让我打扫一间那也行。”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没错,但其实他俩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苍天啊,大地啊,为毛这小魔女又回来了!
何初雯一身翠色罗裙,倚在门框上,发式简约,模样可人,盈盈可握的腰上缠了一条细长红鞭,一双剪水双瞳在听到在听见俩人迫不及待表忠心的话语后盛满笑意,立马眉飞色舞地说:“还能干活就好。后面的,把东西端上来吧。”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习习凉风穿过花丛,氤氲半空的香气愈发馥郁迷人,举目望去,各种花卉争奇斗艳,竞相开放,尽显风采。
如此盛景,是个人都想驻足观赏。
可偏偏有个人就没有那个心思。更何况,他嘴里念叨的人比花还要好看几分。
银辉灼目的牢门前面,一个鬓角微白,眉头紧锁的中年人不停地来回走动,时不时用袖子擦擦额间不断沁出的汗珠,偶尔透过门上的小窗口往里面窥视,又失望地退回到原位接着走来走去。
听见里面终于传出铁链交错撞击的清脆之声,中年人面上一喜,,快步上前焦急地冲里面喊:“我的好大人呦,您倒是快点啊!这人都要到门口了,您还在这儿犯人审个没停,这要是怠慢了谁担得起责任啊!”
随着牢门徐徐洞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道:“丁师爷,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不是大人而是代理大人。我尚在试用期,还未转正,万一被有些人听到,指不定在背地里怎么编排我呢。更何况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保证哄得那个人眉开眼笑心花怒放,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
“好好好,代理大人!”十分不满那人吊儿郎当的语气,他咬牙切齿地敷衍道。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丁页愤恨地看着从来没有觉得开个门比蜗牛速度还要慢的牢门,恨不得身体力行,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初全大理寺的人就是因为不信牢门“全靠自动,外力无用”,所以往这门上系了根麻绳,排成长长的队伍,拼了老命的拉,结果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牢门却是丝毫未动,倒是顶端的绳头承受不住巨大的拉力,咯嘣一声断了,他们由于惯性往后一倒……然后就被这人笑话了好几天。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的丁页,总算看到牢门开得可以一个人侧着身子出来了,他急不可耐地将人一把拽出来,拉起绣着几簇如霜银梅的袖子,头也不回迈开腿就往外跑,“快快快,代理大人,要是晚了,随便一个罪名,就算咱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被迫跑起来的人一身白衣便服,眉目稚气未脱,已见俊美,听来人能让素来稳重端庄的大理寺少卿如此失态,还是一脸散漫,唯有那双色泽潋滟的凤目褪去了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涌出来些许淡淡的冷厉寒光。
直到两人飞奔的身影凝成极其细小的点,消失在花圃尽头,百花争艳的园子才彻底安静下来,唯有几只彩色蝴蝶如花般轻飘飘地旋过。
铁制牢门就这样镶嵌在依然娇艳芬芳的花卉当中,有种诡异却不违和的美感。
门后却出乎意料地再次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将花园内几近停滞的空气又一次激得剧烈翻动起来。
不大的窗口被三四根细长铁柱隔成几个小长方形,如黄金般耀眼灼目的阳光径直落下。
往里瞧去,一双金线祥云月白锦靴正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