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奴脸色一红,呢喃道:“远哥真是会夸人。小弟久居塞外,饱经风霜,哪里比得上那生在花柳繁华之地的中原人士!”
萧远笑道:“贤弟不必谦虚。下次哥哥带你去长安,让人见了你,他们定不会再传唱什么‘易求无价宝,萧郎世无双’了!”
观音奴笑道:“长安市井所传唱的萧郎,不仅美颜如玉,更兼文武全才,痴情无俩,倒不是全靠容貌胜出!”
萧远微笑不语,抬头见夕阳全然西下,天色暗淡,便道:“贤弟,今日你我结拜,一大喜事,速回营帐,和另外几个兄弟痛饮几杯。你不胜酒力,一旁观瞻即可!”
观音奴答应一声,两人飞身上马,片刻便回到大营。萧远对唐贵等兄弟说了和观音奴结拜之事,大伙甚是高兴,都认观音奴为义弟。当夜,萧远下令宰了牛羊,端上酒水,众人载歌载舞地庆祝了一番。
大军稍作休整之后,继续沿着燕然山搜寻阿史那·贺鲁残部,依旧无所收获。一日,萧远、观音奴和唐贵等众兄弟正在帐中闲坐。
忽有伺候来报:“大帅,账外有一队突厥人马,为首的自称是阿史那·贺鲁使者赤骨思里,要见大帅!”
萧远望了望众人,道:“既有使者驾临,且看他所为何来?赵虎,你替本帅迎接使者进账!”
赵虎“喏”了一声,大踏步走出营帐,不一会儿便带回使者进来。众将见来人皮肤白皙,头发呈淡黄色,高鼻梁,深眼窝,大约四十来岁的男子,一望便知不是中原人士。
萧远起身行礼,让人给赤骨思里看了座,朗声道:“贵使不避劳苦,亲往本帅营中慰问,不知有何指教?”
只听那赤骨思里模仿汉人抱拳回礼,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道:“本使受突厥大可汗阿史那·贺鲁派遣,此次来访,特为贺喜大帅!”
萧远哑然一笑:“本帅确不知喜从何来?”
赤骨思里道:“久闻大帅乃当世之英雄,惜乎一时竟无佳人匹配,以致一人茕茕孑立至今,实在令人为之惋惜!”众人都未曾想到这厮虽然汉话发音并不非常精准,但用词文绉绉的,倒也得体。
又听赤骨思里续道:“我家可汗有一胞妹,名曰‘阿史那·采薇’,年方十五,天生丽质,是我们突厥人中万里挑一的美人,哦不,实乃我突厥第一美人。我受可汗委托,进献采薇于大帅,并恳请大帅手下留情,放我突厥人一条生路!”
萧远正色道:“本帅终身大事,不劳贵可汗操心。请你带阿史那·采薇回去,转告你们可汗:能战便战,否则便速速投降。本帅此次出征,不获贺鲁,绝不班师!”
赤骨思里道:“大帅,我们的采薇姑娘是仙女一样的女子,你只要见她一见,就不会如此说话了。让她进来一见可否?”
萧远眉头一皱,正要摆手拒绝。忽听观音奴浅笑道:“远哥,小弟在草原上久闻贺鲁之妹采薇的美名,听闻是千年一遇的美女,只是无缘得见,引为憾事。远哥,此种尤物,岂能交臂失之?”
萧远笑道:“今日就了了贤弟的憾事。你就随赵虎一起替我送送贵使和采薇,绝不可留下突厥人一人一物!”转头又对赤骨思里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本帅不为难你,但就此别过。回去告诉你们可汗,唯速降天朝方是正道,勿再狐疑不决!”
观音奴和赵虎不待赤骨思里搭话,便推搡着他走出营帐。过了一刻功夫,观音奴返回大帐,对众人感叹道:“那阿史那·采薇真是名不虚传,大概是天上的星星下凡,世上才能生出这么美艳的女子。大帅避而不见,小弟真为你遗憾之极!”
萧远笑道:“真如贤弟说的这么夸张,还是不见为好。岂不闻‘当兵三年,老母猪赛貂蝉’嘛!留这种美人在军中,只怕是仗也打不得了,正中了贺鲁的诡计!对了,赵虎哪里去了?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观音奴扭头一看,果然未见赵虎,奇道:“刚刚还在一起,难不成方便去了吗?”
众人也不以为意,继续商讨着如何追踪贺鲁残部。
唐贵道:“大帅,我军连日追击突厥,深入草原,军粮仅能支撑半月,已难以为继,为之奈何?”
张青道:“这有何难?我军应效仿当年的霍去病,不要后方供应,打到哪里抢到哪里。只要贺鲁有口吃的,我们断不会挨饿!”
萧远摆了摆手道:“三弟切勿妄言。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草原各族早已归附大唐,眼下即便有支持突厥的,也是受了贺鲁的胁迫所致,我们又怎能抢掠他们的粮食牲口呢?”
唐贵道:“大帅离开燕然都护府时,曾恳求任雅相就近供应军粮,近日大军大范围机动迂回,任都护的运粮队怕是已难以找到我军踪迹了!”
萧远沉吟道:“唐贵,你沿途派出小分队,如发现任都护的运粮队,立即引导他们和大军汇合!”
观音奴道:“远哥,如此寻粮,还是过于被动。一旦找不到粮食,半月之后,大军恐陷入绝境。小弟以前在草原随族人打猎,清早出去,傍晚方归,一天只吃一顿午饭,还与猛兽搏斗,尚能坚持。故小弟建议,全军自大帅而下,每人每天改三餐为只吃一餐,尽量省些食粮。远哥以为如何?”
萧远抚掌大笑,道:“贤弟所言极是,如此军粮供应一举延长两倍时日。再用军中的金银绸缎和牧民们换些牛羊,大军支撑两月应无问题。”转头又对诸将军正色道:“各位,从今日起,自我而下,三军将士每日只在未时用餐一次。你们回营后务必重申军纪:冻死不可进牧民帐篷,饿死不可偷抢牧民牲畜。敢犯吾法者,唯有剑耳!”
众人高声答应,鱼贯退出萧远中军营帐。
一晃数日,唐军仍自艰难搜寻阿史那·贺鲁的下落,竟毫无音讯。一日萧远正和众将巡营,忽有伺候快马来报:“大帅,大事不好了!赵虎将军不见了!”
萧远愣了愣神,似乎听得不甚明白。一旁的观音奴急道:“你话说清楚些,赵虎将军怎么了?!”
那斥候定了心神,缓声说道:“据赵虎将军卫兵来报,今日一早,赵将军携带亲军五十和一女子出营观景,并说要顺便打些野味解馋。直到此刻,仍不见赵虎将军,但赵将军的坐骑‘有所思’独自返回,身上中了三箭。赵将军只怕是...!”
萧远、观音奴、唐贵等人听了,无不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呆在当场。
萧远缓过神来,奇道:“赵将军和一女子出游,这军中何来女子?”
观音奴惊道:“莫不是阿史那·采薇?那日我和赵将军送别赤骨思里时,就发现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采薇,失魂落魄一般。难不成我们送走他们之后,赵将军又留下了采薇?”
萧远顿足道:“只怕真如你所说。八弟血气方刚,难保不被女色所诱。都怪我平时教导无方、督促不力。今日出此大祸,我怎向他父母交待!”话说到最后,萧远额头已满是汗水,语带哽咽。唐贵等兄弟已然泣不成声。
观音奴柔声安慰道:“远哥,我们中了阿史那·贺鲁的美人计。他本来是要诱你上钩,但大帅不为所动,可惜赵将军把持不定,为贼人所误!”
萧远急忙对斥候下令:“老马识途,你速把‘有所思’找来带路,本帅定要查出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