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冯老兴致冲冲的回来,不停的妙赞,说自己如何的以三寸不烂之舌,鼓动当铺掌柜,以一百二十两的高价,买下了那只金簪;阎煜嘴角一抽,暗骂这老货有眼无珠,此物是汉初之物,怎么也能换个二百两回来,如今吃了亏,竟然还沾沾自喜。
随后,冯老又租下几间厢房,以供阎煜等人住店,然后便和大小姐商讨,怎样尽快转去牂牁郡;阎煜对此倒是无所谓,自小四方漂荡,并没有定所,到哪里也都是差不多,最主要的是跟着大小姐,然后才是发财享乐的理想生活。
时至傍晚,忽闻门外唿哨一响,李怜儿一笑,便道:“你看,老爷他们寻来了吧。”
果然,开门之后,有四名随从左右各二,分别站于门口的两侧,这四人身板都很魁梧,劲装结束,应该都是高手中的精锐;而门前站立的另外两人,一个相貌非凡,一个儒雅睿智;赫然就是王羲之和陈留王了。
阎煜一脸轻笑,步出门口相迎,拱手说道:“几日不见,右军兄风采更胜往昔,王爷犹回少壮,看来涪陵此行是收获颇丰了?”
王羲之看了看一脸苦笑的陈留王回道:“我俩正为此事一筹莫展,这个不谈。方才听王爷的侍卫来报,你们晌午就入了城,怜儿也在此处留了暗记,这才来拜谒阎兄弟。”
赵松换了正装,礼仪谦卑的说道:“后学晚辈,拙朽愚夫赵松,拜见王爷及书圣。”
陈留王一愕,道:“阁下是?”
赵松忙道:“小女赵星怡有幸瞻仰二位尊颜,聆听教诲,晚辈甚为感佩;晚辈也虽苦读诗书,无奈资质愚笨,至今未曾及第;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阎煜见老丈人一副酸儒模样,也感十分无奈,只得说道:“赵大叔,还是请右军兄和王爷进门说话吧,久立廊下也非礼数。”
赵松闻言忙道:“正是,二位请进。”
王羲之凑耳过来,对阎煜说道:“这位赵世兄,过于严谨,我虽然也是读书,却不喜欢这种腐儒的性子;等下还要和阎兄弟把酒畅谈,你看有什么办法把他支开;如若他在一旁,真是无法畅言了。”
阎煜笑道:“右军兄如此聪明,怎么对一儒生毫无办法?这事极好处理,赵大叔不要让你指点吗?你既然称为书圣,随便划拉几个字,就指点了,让他临摹一番,估计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喝酒聊天时间足够了。”
“哦?阎兄弟果然机智,我马上书写。”王羲之赞道。
王羲之铺开宣纸,提毫行书,挥挥洒洒的写了几行字;阎煜无心看他书法,但落款处的‘逸少’二字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记得数日前,王伯通被一块墓碑吓得瑟瑟发抖,而那碑的落款便是逸少;莫非拘禁王伯通的人就是眼前的书圣?若真如此,不如不提此事,之前还欠了王伯通的人情,如今这样出卖,难免有些不仁义。
王羲之似乎看出了阎煜的疑惑,便解释道:“愚兄的表字便是逸少,只是少有人知罢了。”
果然,赵松在得到王羲之墨宝之后,如获至臻,连谢数次后便去了自己的厢房,想来是观摩体会去了。
晚宴时,三人围桌而坐,赵李二女则在一旁倒酒侍候;冯老乃是仆人,自觉无身份在内,就立于廊外随时听候吩咐。
烛火盈盈,夜幕降落,几人推杯换盏,气氛尚可;不过习惯了市井生活的阎煜,总觉得和二人话题太少,少了些乐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闻陈留王一声长叹道:“此来涪陵真是功亏一篑呀,刚刚理出一点头绪,现在却失去了线索,唉!”
阎煜掏出两个铜牌,笑着问道:“王爷可是为此事烦恼?”
陈留王看了看同样诧异的王羲之,向阎煜问道:“公子是从哪里得到这牌子的?”
阎煜把郭心善纵火,现场捡到了一个牌子;以及来涪陵途中,又从强盗手中获得到另一个,前后的各种原委,没有疏漏的表述了一番;同时也说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王羲之道:“阎兄弟两种猜想,一个对,一个错。”
阎煜愕然道:“哪个对,哪个错?”
王羲之笑道:“对的是小路上我们真中了埋伏,大致的经过也都和兄弟推测的差不多,阎兄弟果然机智过人;对于被伏击一事,之前我们只是怀疑,而且无法判定,如今阎兄弟拿出此牌为证,便可定论了,阎兄弟可是帮了我等的大忙了。”
阎煜嗯了一声道:“哦,那错的又是为何?”
王羲之道:“此牌的组织背景极大,你口中的郭心善等人,不过是个市井赌徒,只能算是个地方的无赖罢了,根本不配拥有此铜牌;所以说,这个牌子,不是你说的这几人的,而是另有其人。”
阎煜暗道:“莫非郭心善纵火时,还有他人在暗中窥视?”
陈留王也道:“王世兄所言甚是,此组织的幕后总揽之人大有来历,而且有可能地位极高;即使该组织中最底层的人物,也绝不是普通地痞无赖。”
阎煜奇道:“王爷说的地位极高,是如何的高法;按照我朝爵位来讲,整个大晋比你大的只有皇帝了,难不成是皇帝?”
陈留王笑道:“呵呵,自然不会是皇帝,我这次的明察暗访,便是奉了陛下圣旨。”
阎煜笑道:“我对朝政这些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这东西几次三番的和我扯上关系,不由得想了解其中的利害。”
陈留王饮了杯中酒,道:“此事本无意与公子提起,既然兄弟相问,我便说上一说,不过此事不可外传,以免遭来事端。”
阎煜点头道:“王爷请讲,其中利害,小弟自会端衡。”
陈留王缓缓说道:“去年八月时,有一伙刺客进宫行刺皇帝,未遂后便四下逃去了;当时王世兄护驾,凭借自身精湛的武艺,化解了危机并擒获了两个刺客;严刑拷打之下,才得知,这个组织极为严谨,等级分明,不同等阶的人根本彼此不相识;据刺客的口供说,他们这个组织叫做‘清风会’,门派中执掌者为总舵主,其次是拥有玉牌的诸长老,然后就是拥有金牌的堂主,之后是银牌的香主和铜牌的精英,持有铁牌的便是最底层的帮众了。而这两名刺客,赫然是银牌的香主身份。”
阎煜不解道:“这只是一个怨恨朝廷的小门派罢了,虽然培养了一些爪牙,剿灭了便是,王爷何必亲自犯险。”
陈留王道:“一般的刺客,孤王怎会亲自调查,况且还拉上了王世兄;其中梗概并不是这么简单;在调查的过程中,孤王发现此事牵连越来越广,全国很多地方均有清风会的分布,还时不时的聚会议事;初步估计其规模,已有万余人之多了,而且这万余人都不是普通的乡民,或是才学之士,或是习武之人;如今羽翼已丰,孤王甚忧啊。”
陈留王饮了杯酒,继续说道:“自今年开春以来,又有探子回报,说清风会勾结苗人,有谋反的迹象;此外,还和燕国交往密切,这可是通敌呀!这股势力不仅增长迅速,而且对于朝廷的动向也了如指掌,圣上怀疑朝中有奸佞之臣暗中协助,其地位可能极高,如今江山不稳,外患又是虎视眈眈;如果再出内忧内乱,后果不堪设想,这才派孤王和王世兄彻查此事。”
阎煜深吸一口气道:“好家伙,来头还真的不小。”
王羲之苦笑道:“要不然,还用的着王爷亲自出马吗?还拉上我这个武夫做护驾,呵呵。”
阎煜道:“也是,这伏击之事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