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叶楚昆又说道：“怎样，鱼给他放着，咱俩去转转，去喝两杯？”
蒋涵正摇摇头：“不了，我现在不喝酒。”
“我想去。”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又醒了，站在了两人边上。
蒋涵正看了他一会儿说道：“那你可得注意点，无论如何别动手伤人。”
“嗯！”
叶楚坤找来一顶小毡帽给男孩戴上，来遮一下他的猫耳朵，叶楚昆双手搭在小黑肩上说：“这才像个小孩子嘛，走，叔叔带你看花灯，吃元宵去。”业主鲲早把背上的把铲子扔房里了，于是干脆背起了小黑，蒋涵正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下楼去了。
刚一下楼客栈老板和老板娘正好在烧一大锅元宵，看见他们刚好下来，热情的招呼道：“来碗元宵再出去吧，免费的。”
叶楚昆：“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不多时，元宵烧熟了，老板给他们盛了三碗元宵。蒋涵正已二十多年没吃元宵了，这一下又是感触颇深，叶楚昆看他的神色不对，打断道：“这人间不值得让咱们伤心，起码，这一晚，别去想那些事儿了。”而一旁的小黑倒是第一次吃元宵，直接一整个放进嘴里，结果滚烫的馅儿流出来。眼泪都烫出来，一口吐了出来，不敢再吃了，老板在一旁微笑着打趣：“小朋友，元宵别吃太急了，你要喜欢吃，这还有的是。”
蒋涵正看他不敢吃元宵，用调羹兜起一个，吹了一下，送到小黑嘴边，小黑看了他一眼，吃了下去。
老板娘也在旁边笑着说：“你们家这孩子，长得俊。”
叶楚昆呛了一口，和蒋涵正相视一笑说道：“不，这是他家孩子，我没那么好的福分，只有三个女儿。”
叶楚昆和老板一家聊开了，老板咂了口汤，搭话道：“我倒是想要个女儿，家里这俩小鬼头，就差把房顶都掀了。”
说话间，老板的两个儿子也出来了大概十来岁的样子，看见小黑就迎了上去，蒋涵正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可看见小黑也没什么异常，和两个小朋友玩到一块儿去了，老板娘又问：“你家孩子几岁啊？”
蒋涵正愣了一会儿，笑着接话说：“十岁了。”
老板：“比我家老大小一岁。”一边两个小孩要拉小黑出去玩，蒋涵正想止住，老板先开口了：“放心吧，这两个小鬼头路比我还熟，不会出事儿的。”
蒋涵正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两个小孩拉着小黑出去玩了。
陆陆续续的有客人下去上来，有些也留下来吃元宵，叶楚昆见门外有个中年男子，拿着张糖葫芦走了进来，有些欣喜：“轩……”
来者是叶楚昆二十多年前的一位故交，王轩之。王轩之穿的也是非常朴素，一身淡蓝色长袍，显然也看见他了：“嘘，低调。”
“老板，元宵来碗。”
王轩之径直坐在了叶楚昆边上，看见了坐在对面的蒋涵正，问：“这位是？”
叶楚昆：“也是老朋友了，姓蒋。”
王轩之：“幸会幸会。”
蒋涵正：“幸会。”
老板又端来碗元宵，王轩之放下糖葫芦，一边吃元宵，一边同两人唠起嗑来。蒋涵正也终于放开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真心的笑了，三人吃完元宵，王轩之提议：“城北有花灯会，一起去逛逛？”三人起身，王轩之对老板说道：“老板，这根糖葫芦送你了，我们出去逛逛。”
二
朝廷里风起云涌，并不影响外边的其乐融融，三人往城北走去。路边小商贩和商铺都热热闹闹的，到处人挤人，那边有个小摊在做糖画，蒋涵正挤了过去，王轩之和叶楚昆正在边上看一个变戏法的变的正起劲，这边终于轮到蒋涵正了，画糖人抬头问道：“您要画点什么？”
蒋涵正：“给我画个鱼。”
那人手上没停过，又低下头去答到：“鱼？好嘞，年年有鱼嘛。”
蒋涵正：“再来只猫。”
画糖人：“你这人有意思啊，都年年有鱼了，还要来只猫给鱼吃掉，不吉利呀。”
蒋涵正也是笑着答：“我喜欢猫。”
画糖人：“行，给您整。”
另一边变戏法的那个人变的戏法在王轩之眼里，其实都是些小伎俩。看着那人把几个碗变来变去，然后又把一条红鲤鱼变出来，边上就一片叫好，忍不住有点手痒痒了。对那人说道：“兄弟，你信不信我能把你变走？”
那人：“你能把我变走？我还真不信。”
王轩之：“那大伙看好啦。”边上一群普通人也看不出来王轩之刚刚在那人边上布了一个小小的传送阵，然后王轩之响指一打，一道光闪过那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再来一个！”叫好声震耳欲聋，这一下王轩之也上瘾了，平日里在外封印妖怪，可不会有这么多人叫好，根本没人知道。现在摆摆一两阶的小阵就有这种待遇，何乐而不为，于是更起劲了。什么山鸡了，野猪了统统变出来发给观众。于是人越围越多，蒋涵正拿着糖画过来了，有点疑惑。王轩之开口道：“你们先去，我再玩会儿，之后来找你们。”
叶楚昆：“行吧，那我们先走。”
三
天上零零散散的升起一些孔明灯，戏园子里戏子的声音和观众的掌声此起彼伏。好说歹说，到了城北的花灯会了，就在城隍庙附近，还在舞着龙，边上有一颗祈愿树，树上也是密密麻麻地挂着红纸条，两人过去凑热闹也要来了纸笔写了张红纸，挂了上去。
“愿下半辈子能好好陪陪老婆孩子。”
“愿下辈子能好好陪陪她。”
两个小鬼头已经带着小黑玩了一圈了，现在正站在大运河的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商船，老二身高不够高，老大就蹲了下去，让老二踩着自己的肩膀看，没成想老大一个喷嚏，站在肩上的老二一抖，整个人从桥上飞了出去。二十多米高的大桥，一个小孩子哪怕飞水里也十死无生了。说时迟那时快，小黑变成一道黑影，唰的一下下去又唰的一下把老二带着上来，老二惊魂未定，老大则惊呆了：“哇，你好厉害！”
边上的一些大人愣住了，随即大喊：“有妖怪啊！”
小黑这才发现头上的毡帽在救人时掉了下去，头上的猫耳朵露了出来，接着一群大人围着手足无措的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二还在解释：“他……他不是妖怪，他刚刚还救了我。”边上的大人有几个会听，有个胆大的拿了根棍子，一棍子打倒了小黑。边上两个小孩子急得都哭了起来，可也无济于事，被围观的另外几个大人拉走了。小黑无助的躺在地上，又有几个人拿着棍子过来了，给小黑一顿打。小黑不懂人们为什么要打他，可这时心里还是牢记着叔叔的话没有伤人。
蒋涵正一听见有人说桥上有妖怪，立马飞奔了过去。从人群里钻出来的蒋涵正看见蜷缩成一团的小黑倒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手上的绷带也开了，蒋涵正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小黑，那几个人一顿。
“这人是谁？”
“不知道。”
“看他护着这个小妖怪，多半是个妖人，一起打！”
蒋涵正看着怀里的男孩，说：“别怕，不是你的错。”
一棍子重重的打在了蒋涵正身上，手上的糖画碎了一地。
“别怕。”
一棍子狠狠的打在蒋涵正头上，蒋涵正只感觉脸上的两股液体交汇在了一起。
“别……怕……”
接连几棍子落在蒋涵正身上。
“别……”
最后一棍子打在他后脑勺。
叶楚昆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几招撂倒了一个人，夺过木棍。另外几个人停了下来，拿木棍对着他。突然背后一道黑影闪过，那几个人脖子处都多了到深深的血口的之后全倒在了地上。不用说叶楚昆也知道是谁，可还是吓了一跳，此时的小黑手上长着尖爪，红着眼睛，脸上有刚溅上来的血迹，杀疯了的小黑根本刹不住车，朝边上的群众扑去，人们四散而逃。唯独对面桥头走上来两个人。
一个看着比较年轻，穿的衣服比较华贵，手中握着把折扇。另一个有点年纪了，那个比较年轻的，貌似非常敬重他，还有一些随从，证明这个人身份的不一般。
这人是严同，刚到京城，朝内也没有传来响动，因此先把军队驻扎在了城外，和老师韩林先进城逛逛，刚好撞上这里。人都散差不多了，小孩看见这两个人自然是不过去了。韩林头发花白，手脚倒是利索，拿出张符放在掌心，等小黑到面前，一掌打在小黑额头上一道金光在半空中炸开，小黑被震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叶楚昆也不知该干些什么，只是杵在那里，韩林走了上来，一旁的人见局势控制住了，又围了上来。韩林：“区区百年猫妖也敢来这作恶，老夫今日让你魂飞魄散。”叶楚昆想冲上去阻止他布阵，被严同的几个随从控制住了。
过了半刻，韩林：“八阶伏妖阵已成，小妖等着化了魂飞魄散吧。”
由于那张符文的作用，小黑只能睁眼看着，动弹不得，随后，阵即启动，小黑感觉身上被烈火灼烧一样痛，意识也逐渐模糊，边上的叶楚昆更是煎熬，只能看着。
小黑终于变回了猫，身上开始冒烟。
然而从桥的另一头飞上来了一只野鸭，啪的一下落在了阵眼里，却刚好引开了大阵的攻击目标，野鸭一下化了，大阵也停了。桥另一头又组成了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个鸵鸟蛋，来人正是王轩之。
韩林：“这人是干什么的？”
边上有人认出来说是刚才街边变戏法的。韩林轻蔑的笑了：“枪打出头鸟，我劝你别找死。老夫可是八阶阵法师，你算老几？”
王轩之说道：“我算你老子！”
韩林：“找死！”韩林一个箭步冲上去，王轩之一个鸵鸟蛋砸过来，砸了个正着，严同急忙上去搀扶，王轩之一个响指，二人脚下出现一个八卦，韩林脸色骤变，严同：“老师，怎么了，这不就是个八卦阵吗？”
韩林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是九阶的八卦阵。”
王轩之：“祝你们能活着，还有，以后别欺负小孩子。”
王轩之又冲着外面的人喊道：“看什么看，散了散了。”人们这才走开。
王轩之抱起小黑，一边叶楚昆也挣开了那些随从，背起了蒋涵正。
那二人被困在八卦阵里，话都不敢说一句，边上随从也只能干着急，眼巴巴看着他们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