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就像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永远不会知道接下来等着你的将会是什么。
“滴答,滴答”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了夏夜的燥热,同时也驱散了刚刚开始的灯红酒绿。
在这个每一条街道都散发着古朴气息的边陲小镇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咳咳”远处传来的轻咳惊扰了蜷缩在垃圾桶里躲雨的野猫。随着缓缓吐出的最后一个烟圈,那人手中的烟蒂打着璇儿飞进路旁的垃圾桶,引起一场更大的恐慌。
夏云逸,一个身高普通,能力普通,长相更是普通到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如同那大海里漂来的泡沫,被海风轻轻一吹,便烟消云散。
这座小镇是他长大的地方,就像落叶,无论在枝头多么夺目耀眼,在人生最后一刻总会回到自己心中的那一方净土。
“叮铃”
“开房”
随意推开一家旅馆大门,不顾身上还未落下的水花,已是满身疲惫的他就这样在吧台前一动不动的站着。
吧台很破,如果不是那只三条腿的蛤蟆还有些份量,他真的很是担心在一秒就会散架。
“身份证”随意瞥了眼这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老板娘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是因为衣着,而是他拥有的那双天生让人厌恶的眼眸。
“二楼,左手第一间”接过身份证,片刻丢出一串钥匙的老板娘说了一句便再没了下文。
“应该不会是他”随着男人的离去,终是抬头的她眼角闪过一丝光芒,随即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推开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房间虽小却很整洁,整齐叠放的被褥衬托出主人的勤恳。
硕大的镜子前,那身廉价的地摊货被他尽数除去,道道伤痕遍布。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言不发的他终是向浴室走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总是能唤醒那些追着太阳奔跑的人。
街上的喧嚣将他从梦中叫醒,一丝愠怒让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更加狂躁。抓了抓脑袋上的短发,倒映在镜子里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甚是骇人。
套上一件有些发白的牛仔外套,接着便是惬意享受雨后的静谧。只是,在他不曾注意的角落,那双丹凤眼中总是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豆腐脑,豆浆,油条嘞”走在街头,早餐摊的小贩卖力吆喝着。摸着空空如也的肚皮,终是走到一张空闲桌前坐了下来。
“老板,一碗豆浆,两根油条,一小碟咸菜”
“好嘞,您稍等”如此应着,小贩却早已将东西端上桌面。
“灵儿,该起床了”
“不嘛!我还没睡够呢!”粉纱幔帐,被无数玩具熊挤在中间的年轻女孩撒着娇的同时还不忘缩了缩脑袋。只是那张绝美的脸蛋带着一丝慵懒,贪婪享受着枕头的柔软。
“你这孩子,昨天可是答应过爸爸,今天去公司报道的”听到女孩回应,妇人摇摇头,略显无奈的说道。
“报什么道?报……报道?啊!我都忘了,糟糕”还在赖床的女孩听到“报道”二字,瞬间清醒。“噌”的跳下床就向门外跑,丝毫没顾上自己露出的大片春光。
门外的妇人心生黯然,正要转身离去。却看到穿着睡衣的女儿火急火燎的向外跑,有些不敢置信的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
快要冲出楼梯口的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用手紧了紧领口,正要责备空调开的太低,不曾想却看到母亲那异样的神情。
“啊~~”
足以震破三层玻璃的声浪四散,反应过来的女孩以刚才两倍的速度冲回房间“砰”的关上了门
看着女儿的样子,妇人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听到喊声冲进来而一脸懵逼的保镖们挥了挥手
几分钟后,一辆限量版的兰博基尼恩佐犹如一条紫色幽灵,闯开这个私人庄园,绝尘而去。
“滴滴”
听到这声响,阳台上的妇人转身进屋,留给窗外一个背影。
“他回来了”
一个被打开的邮件,言简意赅四个字。
盯着屏幕,妇人秀眉轻颦。端着酒杯轻抿一口,却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跑车的轰鸣,就像狂暴的野兽在嘶吼,在这个偏远小镇上引起一阵恐慌。漂亮的甩尾,车身稳稳停在早餐摊旁。车门打开,身穿运动劲装,戴着酷酷墨镜的王灵儿从车上走了下来。
“老板,一碗豆腐脑,一根油条打包。”细若天籁般的嗓音响起,让周围正在埋头吃早餐的客人一时有些愣神。倾城的容颜,完美的身材。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好嘞,您稍等”
“谢谢”
接过东西,王灵儿随口道了一声谢。只是经过转角的矮桌,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呆呆的望着女孩远去的身影,还未回过神的夏云逸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嘿,哥们你这造型够潮的呀!”
香车美女走后,无事可做的摊主对举着油条发呆的他忍不住打趣道。
“嗯?”疑惑的瞥这“热情”的胖子一眼,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本来有些发白的外套此刻被泥渍填满,活脱脱一幅世界地图。头上顶着三两片树叶,一只苍蝇悠哉悠哉的在碗里游着泳。
“我说老板,在我见过所有幸灾乐祸的人里面,你算说话委婉的了。”
香车美女对于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没人会真的去在意自己是否明天还会和今天一样幸运。
吃过早餐,夏云逸顺着街道慢悠悠散着步。现代社会的快节奏并没有给这个小镇带来多少变化,走在水路小道,听着水滴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一时间显得无比惬意。
“大哥哥,需要花吗?”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费力举着一束鲜花跟在他身后。因为是慢跑,所以额头上不免布满一些细小的汗珠。
“有紫罗兰吗?”盯着这个小女孩,他微微一笑。
“有,十块钱”见到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用嫌弃的眼神或者干脆加快脚步甩开自己,小女孩显得格外高兴。
接过花,继续向前走。只是脚步故意放的很慢,似乎有意在等待着什么。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他的突然转身,小姑娘有些始料不及。揉着略微撞疼的脑袋,有些局促的说道“大哥哥,妈妈说过,每个愿意买花的都是好人,对待好人,应该说声谢谢谢。
“我是好人吗?”
颇显无奈的自嘲,握紧手里的花。穿过一片小树林找出一座低矮的小山包。一座小坟丘孤立,没有祭奠,没有守陵人甚至连块象征性的墓碑都没有。
放下手中的花,他仔细清理着坟丘周围的杂草。
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往日的冷漠,哭的像个孩子。这里是他的根,是他对这座城市唯一的留恋。只因里面躺着他在这世间唯一的至爱。
“哐当”水桶落地,惊醒这个沉浸痛苦的男人。
“你……你是小逸?”
“您?您是李阿姨?”看着眼前这不人不鬼的老妇,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曾经位列京城四大名花之首的李倾媚竟会落到这步田地。
“没错,是我。想不到十多年不见,小逸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捡起水桶,老妇颤巍巍的来到他身旁不住的打量着。
“李阿姨,这么多年谢谢您一直陪在妈的身旁。”说着,这个纵横世界宁折不弯的汉子,在此刻却是重重拜了下去。
“傻孩子,当初你妈在世我们姐妹相依为命,如今她已不在,你也走了。而我唯一能替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咳咳”
“这么多年我四处流浪,就是为了找寻一个真相,还我妈一个公道”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坟丘,夏云逸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一丝刻骨铭心的痛苦。
“唉……我就知道,你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她苦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却……”李倾媚的话像是捅开枷锁的一串钥匙,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彻底打开。
“逸儿,不要替我报仇,人世间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妈见得实在太多。没有妈的拖累,做一个不问世事,不惹是非的平凡人就好。”母亲临死前的告诫依旧萦绕在耳,握紧拳头的他又怎能如此甘心。
送走李倾媚,继续在母亲坟前述说自己过往的他竟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华灯初上,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这才向着山下走去。
“走开,这是给妈妈治病的钱。”
“哟。小丫头还挺倔,快点把钱给哥哥,不然有你苦头吃了。”
“不给,打死也不给,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显得格外刺耳。几个混迹市井的小混混围成一个圈,对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拳打脚踢。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却是将一个包裹护在胸前,任凭拳头落下,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
“累死老子了,这小东西真能撑。为了这几十块钱,你说至于吗”
“黄毛,这会儿你充什么大尾巴狼。要是不至于,你他妈会在这把人往死里揍”
“也对,这年头谁要是和钱过不去,谁他妈就是傻。你们躲开,让我来”说着,叫黄毛的混混提着一根木棒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我靠,你来真的?万一闹出人命来,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管这。再说了,像这种舍命不舍财的家伙,你别指望她能痛快的把钱交出来。”黄毛拍了拍胸脯,用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口气安慰着同伴。
“不……不要”地上的小女孩挣扎着用手抓着包裹,满脸惊恐的尽量将身体向后挪动。
看着那双恐慌中带着绝望的眼睛,黄毛几个人兴奋异常,肆无忌惮的笑着。仿佛随意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让他们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不……不要……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蜷缩在墙角,小女孩不住地哀求着。
“放过你,可以呀!乖乖的把钱交出来,怎么样,哥哥对你不错吧!”用木棒抬起女孩的下巴,黄毛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慢悠悠的说道。
怯弱中带着一丝倔强,已是满身伤痕的小女孩拼命摇着脑袋。
“嘿嘿,那就怪不得我了,说吧!想要左手还是右手?”黄毛咧嘴一笑,说着扬起手中的木棒,重重砸了下去。
“啊!”没有想象中的痛楚,却是听到黄毛的惨叫。小姑娘睁开眼,却是看到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
“他妈的,是谁?敢坏老子的好事。”顾不得手中还剩一半的木棒,黄毛愤怒的瞪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家伙。
“呱噪,你们老大难道没教过叫唤的狗不咬人吗?”看着眼前这些不入流的混子,他很是失望,或许不是黄毛实力不济只是他的要求太高。